“郭少说五殿下与月棠已是内定婚姻,只待这次游说成功即公告天下二位婚事?”寒翊问道。
事实虽已相差不多,但过郭培枫出言毕竟太过自信,承渊心中不怿却也只能点头,道:“月棠双亲已故,到时新嫁,如果寒将军可以到场,方算得上圆满。”
“先前才听说郭少和青蘼公主即将大婚,如今雨崇又将有第二桩喜事吗?”暗讽之意明显,寒翊不顾承渊面色微怒自顾笑着,“郭少之前许下的承诺寒某想过,但依旧没有结果,五殿下是否介意再给寒某一夜时间,明日自当给出答复。”
“承渊明日再拜会。”承渊道。
“野外风餐露宿,五殿下不如与月棠留在军中吧。”寒翊道。
承渊与月棠面面相觑,一时给不出答案。
“既然有意结盟,难道五殿下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寒某?”说话间,寒翊已到月棠身前,柔声道,“方才冒犯,月棠休怪。”
月棠未反应及时,退到承渊身边,稍后才回神,道:“将军自有道理。”
寒翊留人之意难以推辞,承渊只好应下。
留宿寒翊军中总要提放小心,月棠因此夜不能寐,正若有所思,却见帐外黑影迅速闪过,正是朝着承渊帐所而去。
忧虑顿起,月棠当即起身出账,还未定神,就被人推会帐中,再定睛一开,竟是寒翊。
“将军……”月棠惊讶。
“月棠小姐是真的不放心寒某,所以深夜都还未就寝。”寒翊目光冷冷。
“为了赶来见将军,连日赶路成了习惯,这会还没有睡意。”月棠颔首。
“月棠小姐是怕寒某会对五殿下不利,所以至今未眠?就算如此,你又觉得自己能阻止得了什么?”黑衣在身的男子带着挑衅口吻。
月棠此时方才想起,自己帐外原本有承渊的侍从看守,但如今却不见了踪影。寒翊可以如此对自己,也可以如法炮制了对付承渊!
“不用紧张,我们既是兄妹一切就都好商量。”寒翊霍然上前,一手扣住月棠脖颈。
刹那之间,有人立刻从帐外闯入,疾呼道:“将军手下留情!”
“五殿下也没睡?”寒翊笑道。
“将军不应,承渊心事难定。”承渊看着被牵制在寒翊身边的月棠,少女双眉蹙起,显然难受,但此时他切不可轻举妄动。
“承蒙皇上错爱,让我与月棠兄妹相认,寒翊就领了这个情,遂五殿下入雨崇。”见承渊欣喜之色,寒翊又道,“不过,寒翊在外从军惯了,入雨崇却为一件事。”
“将军请说。”承渊道。
寒翊松开扣着月棠的手,嘴角笑容三分邪气,道:“亲眼看着我妹月棠出嫁,也算了我这做哥哥的一桩心事。五殿下意下如何?”
承渊不想寒翊如此紧逼,与月棠婚事虽定,但计划中总还有些时候,如果当真像寒翊所言此次回了雨崇就立即准备婚事,那青骊……
“寒某也只是心中有些急切。不如这样,我也给五殿下一些考虑的时间,什么时候殿下考虑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雨崇,如何?”寒翊负手,盛气临人之态毕现。
“就如将军所言,天亮之后,就请将军随承渊回都。”宫中孤身的少女纵然是他心头所系,但军事要紧,势必要真真伤青骊一次了。思及此,承渊唯有应下,见月棠愁色,他只淡笑宽慰,如他当日承应了月棠,护她一生。
“如此最好。”寒翊笑容渐深,另有他意地瞥了承渊与月棠一眼,满意离去。
月棠只见承渊为难之色,一福身,算是感谢,也是送少年离去。
承渊颔首,道:“早些休息吧,回雨崇的一路也并不好走。”
月棠点头,见承渊黯然转身,少年一身疲惫,纵是方才安慰笑容也也已少了当初相遇的清朗随意,束缚如此,谁都逃脱不了。
寒翊如约带着一队人马与承渊前往雨崇。消息先于众人传回皇都,不禁令人欣喜。
“婚事却是来得紧。”皇帝看着奏报蹙眉,靠在软枕上仍觉得有些乏力。近来承渊不在身边,凡事多了他的亲力亲为,这身子竟是受不太住了。
青骊此时正陪驾左右,听皇帝此言如被针刺,原本淡然的脸上神色蓦然一变,后有垂首刻意要隐去这般神情。
“才进来就听皇上说婚事两字,可是皇上拿定了什么主意?”庄妃适时进来,给皇帝见了礼。
青骊亦起身,略略福身,只将面上功夫做了,又坐回皇帝身边,没要让位的意思。
庄妃但笑不语,走近龙驾,自然有有人上前侍候。和青骊对面坐着,庄妃笑意款款,看着皇帝道:“皇上请恕臣妾多事,臣妾查过了,两个月后初八是吉日,宫里可以趁机办点喜事,热闹一下。”
庄妃只字不提国事,但谁头听得出个中深意。皇帝闻言只阖眼冥思,青骊垂眼静坐,目光却一直落在皇帝处,似在等着什么。
“青骊,你先回去吧,一整天陪着朕也累了。”皇帝轻轻挥手。
青骊起身,默默退下。
相关事宜显然即日就开始筹备,不用多想,定是庄妃对皇帝旁敲侧击,只待璧人归来,就真正要震动一次皇城。
青骊只当不闻不见,日日去向皇帝请安,时常陪在龙驾左右,静默识礼,比过去成熟不少。
是日青骊正服侍皇帝服药,侍者回禀到承渊与月棠正在外头等候。青骊就此退下,经过垂帘时,整间分别多时的少年。
承渊白衣染尘,眉间倦色尚浓,连日在外,人清瘦不少,少了昔日神采。
两人目光交错,承渊似想说什么,却只见青骊微微福身就匆匆离开。因要亲自向皇帝回禀一路情况,是以承渊并不敢耽搁,带着月棠朝内走去,只眼角在青骊背影出稍作停留,刹那间发觉少女的身上已少了过去的朝气,多了稳重与距离。
见青骊出来,司斛立即迎上前,道:“公主是要回去吗?”
“哥哥和你说了什么吗?”青骊一面走一边问,正是朝着青蘼寝宫的方向。
“五殿下什么都没说。”司斛垂首。
青骊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侍女,稍加厉色道:“我再问一次,他说了什么没有?”
司斛摇头,坚定道:“五殿下人还未到,消息就已经过来,他才到门口就被传了进去,没有任何时间与奴婢交谈。”
心底难免失落,青骊想起与承渊相遇时还跟在后头的月棠,那才是与少年同去同往的人,往事当真已矣。
“直接回去吧。”青骊换了方向朝自己寝宫而去。
珍珠冷(九)
寒翊大军同意归顺大珲,这一喜讯顿时传遍朝野。寒翊面圣当日,皇帝高坐金銮殿,一纸婚书当场赐下。
寒女月棠恭谨温淑,才德兼备,赐婚于五皇子承渊。于六月初八日,与三公主青蘼同郭家世子同时完婚。
司斛将消息转述,注意着正在拨弄盆栽花草的青骊。
“就是这样的吧。”青骊停下手,回头看着青蘼,微微笑道,“恭喜姐姐。”
青蘼垂眼,似是极累,一手支额斜倚榻上,看着安静的青蘼,道:“谢谢。”
有些怪异的对话,但姐妹两人都明白,除了可以遮掩掉一些东西,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大婚之后,姐姐就要走了吧。”青骊坐到榻边,看着先被青蘼拉起的手,沉默不语。
青蘼坐起身,将少女拉近到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抱着青骊,感叹道:“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你记得听司斛的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深深触动青骊。走了一个青蘼,但陪在身边的却不再是从小就习惯了依赖的那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被现实不断拉大,对彼此,只能隔岸观火,谁都帮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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