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喜,是大宣的城墙啊。
小跑了一段路,那城墙上的字也越来越清晰。
“裕南关。”
嘴里幽幽地念着城墙上的三个大字,心下一半一喜悦,一半志忑。
喜悦的是,这里既然是裕南关,那么便属于陡南的境地,我找君彦便会容易了。忐忑的是,君临与他生死对头,如今在他的地盘,若是让他们发现了君临的身份,他的处境只会比我把他丢在外头不管更加不利。
只是,如今的我也别无他法。
这样想着,便走上前去。城门口进出的人极少,我一路上前,也只瞧见偶尔一两个人出来。行至了城脚下,守城的侍卫喝止了我,问我进城作何,我随便编了和探亲的理由。侍卫也未做过多的追究,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很快便放了行。
我疾步进去,心里琢磨着去哪里找个人帮我把君临带回来。
我身上,已经身无分文,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换了出去了。
我亦不知,是否可以找到这么一个好心人,愿意帮我的忙。
才进了城门,面前是一望无际的;_地。这里是边疆,离开下一个城区还是有距离的。我性然了,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啊。要我步行去找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正在我沮丧地回身之时,忽然听得一人换我:鸾飞姑娘?”
吃惊地回眸,这个地方,有谁会认识我呢?
迎面,走来一个女子。穿着淡绿的绸装,系于腰际的丝带在四月的风里显得愈发飘逸起来。那轻盈的身段,瞧着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却是以轻纱遮面,我带着些许疑虑,试探性地唤她:“红袖夕”
她轻笑起来,杏目弯弯:“好眼力呢,我这样你都一眼瞧出来了。”继而,她微微皱眉,又道,“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2那……”
她不自觉地朝我身后看了一眼,问:“那不仁公子呢2”
我想起不仁和我说过,那日红袖是要他逃,那么她该不是敌人。便也不瞒她,只道:“不仁回家了。”
闻言,她的眸子似是亮了亮,低低地“峨”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她果然,是知道不仁的身份的。她也,知道我说不仁回家的意思。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
我正想寻了理由离开,她却忽然“呀”了一声,指着我胸口的血溃道:“你怎么了?受了伤么?”
我吃了一惊,很小心地掩饰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忙摇头否认:“哦,不,这个只是颜料,不小侧占上的。红袖,我还有事出城,我们,下次有缘再见。”语毕,回身跑出城门去。
我总觉得,红袖不简单,云来舫不简单。
那回,我在陈班主船舱门口听见那“边国”二字的时候,我其实早该有所注意的。
沿途回去的路上,不住地想着,红袖不是该随着云来舫四处巡演的么a又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边关啊,好生奇怪啊。
等人么?
看似也不像啊。
摇摇头,这些哪里是我该去管的,现在没有找到人,回头那昏迷的人该怎么办啊?
叹息一声,只好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手里的水壶空空的,忽然像是变得一点分量都没了。
出来一趟,什么都没有办成,心里有些失落。
等赶回原地的时候,一下子傻了眼。
君临呢?
地上只剩下千涸的一滩血,他的佩剑也一样消失了。
走了2
心中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不过他总是自己走的,如果是遇上了什么人,不该会连他的佩剑一并带走才是。
这样想着,居然有些欣慰。
是啊,还是走吧。
兔得两个人,一直尴尬。
他可以失忆,可以忘了我,可是我,终究是,做不到啊。
甩甩手上拾着的水壶,吸了吸鼻子,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回去找君彦了。
才要转身,突然觉得身后窜出一人,狠狠地将我抱住。
我吓得惊叫起来,来人却像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将我圈住。下颚抵在我的肩上,他的脸颊贴着我的,好烫好烫啊。
我终于,怔住了。
只因我知道,是谁。
他嘶哑着声音:“你跑去哪里了?究竟跑去哪里……我以为,你那么心狠,终究是要,将我去下。就算,我快要死了,也要离开么?”
他的话,让我差点窒息。
他,说什么2他,说的是什么7
他依旧不松手,软软地道:“是啊,我又骗了你,愤怒么?恨我么?我原来想,这一次,定要骗得你彻底一些啊。等我死了,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在你以为我失忆的日子里,重新让你认识。笃飞,这一刻,忘记仇恨,你做得到么?你还是回来了,还是回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还是说破了嘴。我醒来。没瞧见你。连水壶都不见了。我??,一咳咳—”
他伏在我的肩上,s。J烈地咳着,鲜血顺着我的肩肿,在我的衣服上印染开来
“我怕你真的一去不回头,怕你狠狠地恨着我,不愿与我走完最后一程……
心头钝痛,抬手用力扳开他的手,转身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骂道:“疯子!你是疯子!”他这算什么啊,突然告诉我,他没有失忆,这一切,不过是他为了留住我而编造的谎言7
可是,他是谁?
他为何要留我?为何要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做这么可笑的事7
我不相信,我不信!
他评不及防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他右肩上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殷红的鲜血源源而出,瞧着令人揪心。
那时候的他,也就是这样,一出英雄救美,引得我的心沦陷。
那么这一次,他的伤是为了谁?
呵,我不想去知道。
好半晌,才见他抬起头来,俊逸的脸上,毫无血色。疼吧?那些伤,一定很疼的。
可是我宁愿,侧过身,眼不见为净。
他似乎是自潮地笑:“疯子啊,我若不是疯子,如何能做这样的事7这辈子,也只此一次,能让我这般了。笃飞,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
心口被狠狠地一击,惊慌地回眸对上男子煌然的眸子,他说,真的爱我?,,一
缓缓摇头,这不是……不是真的。
脑海里响起当日在宫中,杨重云说的话:情字,最是让人不自禁。皇上想的太简单了,以情相诱……
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以为,他爱我的时候,他却决绝地说,不爱。
如今,我刻意不去触及那层痛的深渊,他却要笑着对我说,真的爱了。
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好笑呢?
他甚至还要问我,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
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我恨你。”
无情地开口,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似是微微一震,默默地想要爬起来,试了几次,皆失败了。
我忍住,不上前去扶他。
推他的是我,我也必不去扶他。
他捂着伤口的手被鲜血染了通透,强忍着痛楚,倔强地看着我:“这里只你我二人,你又何苦如此?我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也依然要恨我如此么?”
痛苦地阖上双目,我微微领首:“你要我,如何不恨?”
耳畔传来他咳嗽的声音,他唤我:鸾飞,我……唔……”他忽然,呕血不止。
我到底有些惊慌,俯下身去扶他,我以为,他说要死的话,不过是故意说得严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