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仍然没有回身,目光平视着前方,从后窗瞧出去,远处的天空,是一片湛篮湛篮的色彩。
他缓声道:“亦馨,是个葱质兰心的好姑娘。我一直知道,她对我有情。可是我是质子,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恨边国,恨她的父皇和皇兄,我根本不可能,爱上她。”
他不爱亦馨。
这个,在我离开边国的时候,不仁曾跟我提及,可是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他颓然一笑,又道:“她真的很善良,和杜亦轩一样的善良。我一直觉得那对兄妹真真生错了地方,在皇室,百年难得啊,竟然可以保持那样千净的心。我即便内心佩服,可对面的时候,仍然会冷眼相对。”
我不禁惶然了,亦馨真的善良么?她若是善良,怎么舍得那么残忍地对待不仁呢7
“直到那一天,她跑来找我,告诉了我一个惊世秘密。她说,她的哥哥杜亦轩,是魅生者,要有处子之血方能维系生命。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他每月发病,竟是囚为这个。亦馨还说,她与杜亦轩是双生兄妹,用她的血,就可以让他痊愈。她的父兄甚至早就有了栖牲她,去换杜亦轩的命。呵—”他自嘲一笑,“她说起这个的时候,我甚至都有些开始同情她。她虽不与我一样是身为质子的人,可纵然她是边国的公主,又如何?原来她的命,也那般轻贱。”
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亦馨在听到那样的话时,该有多绝望啊!
君临缓缓转身,低头瞧着我:“那是我第一次,佩服一个女子。她说,她虽不是魁生者,可囚为她身上流淌着可以救杜亦轩命的血,所以她也断然,活不过十八岁!”
他的话,说得我浑身一震。
“她说,她不恨她的父皇和皇兄,她也想救他。可,倘若让杜亦轩知道了这样的事实,他是宁死都不会要妹妹的血来救命的。所以,她想出了个法子,假装和我出逃。当时我只望着她,问她,我帮她,有什么好处。谁都很明白,质子出逃,边国定会派精兵追回,兔不了,就会有伤亡。她笑得从容,她说,若是没有我在,边国的侍卫是不会朝她下手的。她还说,说不定,我真的可以逃出边国…
他的眸中,终于泛起一层晶全,而我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亦馨是想,求死。
这样出逃死去,那么不仁便不会知道真相。而杜亦擎用这样的妹妹去救不仁,他也会,心中少去些许的愧疚。虽说那样的亦馨本就活不长,但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是他们嫡亲的妹妹!
“我也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帮她。只是,当年的我们,都太过慌张。没想到,逃得太远。等侍卫放箭的时候,亦馨便生生地,受了那一箭。她说,若是杜亦轩来见我,就要我对他说,她是忍受不了那样的哥哥,才会选择,与我出逃。那时的她以为,杜亦轩听了这样的话,会不那么杭拒用她的血。只是谁又想得到,她撑不到回宫,就去了。甚至是,她身上的血,早已经无法使用!”
我只觉得一个跟跄,他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唤我:“笃飞……”
眼泪涌出来,原来,原来,这才是亦馨出逃的真正原囚!而君临会对不仁说出那般残忍的话,皆是怕不仁愧疚于亦馨的死,想让他怨恨她。
可是,谁知道,亦馨还是没能救了他。
而不仁,纵使以为那样是真相的他,依旧没有记恨她半分,反而是深深地愧疚着。愧疚于自己不是一个好哥哥……
伏在他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一切,皆囚擦肩而过的巧合。亦馨想得很好,却算计不到结果。
只差一点点啊,真的只差了一点点。
她若是在天有灵,她定,死不螟目啊。
她还,让那么多人误解了她。
我也,曾经恨过她。还有心疼不仁的云奴,也恨着。
也许,杜亦擎,也限她。
可是如今,我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却依旧要选择守口如瓶。我不希望,不仁知道。不希望,他的心里,再多一份愧疚……
缓缓地,缓缓地抱住身前之人。
那时身为质子的他,能习豁之个秘密咽下是那么不容易2被追回的他,关入了边国的墨室啊。他不过是帮了亦馨的忙,却落得如此下场。可,他依旧守口如瓶,坚守着答应亦馨的事。
我还怪他是个冷血的人,非要对不仁说出那般残忍的话。原来,我误会了他
脑海里,响起那时还在陡阳城彦王府的时候,他说,或许有一天,我会发现,他其实也不是那般嗜血之人。又或许,我永远不会发现……
呜—
我现在,深深地,理解了。
他紧紧地抱住我,咬着牙道:“其实我,总是羡慕杜亦轩。他拥有的,实在太多了。呵,可上天对谁都是公平的。”他顿了下,又道,那时在梵佛寺的时候,他可以大摇大摆的坐在你的门前听你弹琴,而我却不能。那时候,我真是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原来,不仁口中的人,真的是他。
鸾飞,你我之间的恩怨,可否,全忘了。我不能,失去你。你无了,我活着犹如行尸走肉,好痛,哪里,都好痛……”
君临,我,亦然啊。
恨他,怨他,想他,念他……
可是,从一开始,他就直直地住进了我的心里,从未,出来过。
两人相拥着,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外头有人敲门的声音。
君临轻轻放开了我,又帮我拭去眼角的泪,才说了“进来”。我抬眸的时候,瞧见进来一人,我虽未见过,可是直觉告诉我,是苏毅。
他动了唇,神色有些尴尬,我才想起,如今的自己已经穿了女装,怕是他那声“少爷”叫惯了,一下子改口有些不习惯。可看着我一身女装,再叫“少爷”又觉得脱不了口吧7
他愣了片刻,才道:“小……小姐如今有公子照顾,属下也该回去向王爷复命了。”
是了,不然不仁定又要担心了。转了身想去拿桌上那折扇来,本想托苏毅带回去,又一细想,我答应过不仁的。日后,会亲自还给他。于是,都止了步。
回身,点了头:“苏毅,谢谢你。”
他怔了丁,才笑:“小姐的眼睛……好了?”
“嗯,告诉不仁,不必担心我。”
他也笑:“小姐也保重。王爷他,会在边国等着您。”语毕,他又朝我行了礼,方转身退下去。
君临突然紧张地开口:“怎么你还要去边国么?”
他与杜亦擎的关系,到底是紧张的。我迟疑了下,开口道:“我答应了要亲自还他的折扇。况且,他的血咒或许有医治的办法。”
“你说什么?”他的眸子一紧,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神色。
我摇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不知道凤黎陌手上的究竟是什么,是代替处子之血的东西,还是能让不仁痊愈的药?这些,我还都不知道。我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那和不仁身上的血咒有关。
他终于也缓下脸色来,不再追问。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多天。”
是呜,那也只有等了。手缓缓地抚上胸口,一切的秘密,将要揭开啊,我怎的。无端地紧张起来a
他忽然道: “我让小二去找个大夫来,先让他看看你的眼睛。等回宫了再让太医诊治诊治。”语毕,他转身出门。我惊讶地跟上去,他似想起什么,笑道,“没事,你在屋里等着。方才忘了,现下身边一人都没有,要什么,都得自己去办。”
才想起方才,他还说派人去请大夫的。心下一动,他的身上,可还有伤啊。
拦不住他,焦急地等着,他很快便回。
隔了会儿,小二带了大夫来。为我瞧了眼晴,那大夫却是摇着头说,一切正常,看不出其他。君1还不放心,大夫拧了脸色:“我说这位公子,明明没有病,非要老夫瞧什么?啧啧,老夫看公子倒是抱恙在身,不如老夫替公子瞧瞧。”
他负手站着,皱眉道:“不必了,瞧不去,就走吧!”
“哎,你这人!”大夫不悦地开口,“老夫可是这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你有本事,再去找一位能超过老夫的!哼!”大夫生气地下去了。
我不自觉地笑,他拉过我,担优地道:“你怎还笑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