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神医千万别这么说,诸位的大恩大德,白梅日后定当相报。”柯白梅端着玉盒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别说那么多了,柯女侠,时候不早,我们快些下山吧。”宫暮云望了傅云清一眼,旋即转过头对柯白梅轻声说着话儿。
“小师弟。”
“师哥,我改日再找你叙旧。”宫暮云挥挥手,招呼柯白梅一同出了门,扬长而去。
当宫暮云与柯白梅再度返回雪岭镇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的门前悬起了红灯笼,一路照亮。
“原来今日是元宵节啊。”宫暮云恍然大悟道。
“宫神医真是藏身山中不知寒暑几载。”柯白梅笑了笑,走入静悄悄的客栈,直向后院奔去,口中大声叫道,“阿九,阿九……”
“梅娘,你回来了?”隔壁的方大婶打开门走了出来,随后又陆陆续续走出一串人,连老村长也在内。
柯白梅忽然觉得浑身一冷,心头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凤华……凤华……”柯白梅尖叫着匆匆奔进厢房,放眼望去,只见床上盖着一幅白布,拉过了他的头顶。
“哐当——”柯白梅手中的翡翠玉盒掉落在地,一断为二,六颗圆通通的传世保命金丹滚落了一地——
“凤华。”柯白梅颤着右手拉开那幅白布,看着他瞪直的双眼,感觉浑身的力气倏然远离,“扑通”一声软跪在地,忍不住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
“梅娘,你若是早半个时辰回来,那就能见你相公最后一面了……可怜他到了最后一刻还不愿合眼,却始终见不到你回来……”方大婶举袖抹泪。
宫暮云慢慢的闭上双眸,侧过脸,心中不免感慨万分:真是世事难料,天意难违。本以为取得金丹能够救回蔡凤华一命,谁料到还是被紫玉霞一番折腾,耗尽了宝贵的时光,延误了救治良机。
恩师的遗训果真不可违啊……纵使费尽心机,依然徒劳无功,世人皆道他们神通广大,能人所不能,却不知神医并非神仙,本身也有许许多多的无奈……
宫暮云慢慢拾起六颗金丹,装入半毁的玉盒子,失魂落魄的步出门,将柯白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抛诸脑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第六章 是是非非
宫暮云独自一人折回了雪岭,傅云清夫妇正在房中逗弄女儿,见他走入,傅云清遂起身相问,“小师弟,事情办好了?”
暮云颓然摇头,取出断裂的玉盒放到桌上,“我们去晚了一步。”
“蔡凤华大侠?”
“已经辞世。”
紫玉霞偷偷吐了吐舌头,抱起胖嘟嘟的女儿安安分分的坐到一旁。
“真是太遗憾了。”傅云清唏嘘长叹一声。
“或许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吧。”宫暮云抬头望了紫玉霞一眼,见她怀中的婴儿睁着乌黑溜溜的眼珠子瞧着他,粉嘟嘟的脸颊可爱透了,便不由自主的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抱过那孩子,笑睇了傅云清一眼,“师哥,她真可爱,你给她取名字了么?”
“取了,叫玉儿。”傅云清伸指逗逗女儿的小脸,小娃娃扬着一双小手,咯吱咯吱的笑了。
“傅玉儿?”
“嗯。”
“希望她的性子像师哥才好。”宫暮云自言自语道。
“小师弟你说什么?”傅云清一心逗着女儿,根本没有听清楚。
紫玉霞耳尖,闻言跳了起来,“哼,小师弟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在怪我间接害死了蔡凤华哩。”
“怎么会?”傅云清头疼的瞧着爱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暮云比任何人都晓得这个道理,缘何怪你?霞儿,你不要胡思乱想。”
紫玉霞“哼”了一声,头一歪,坐下不言不语。
宫暮云将傅玉儿传到傅云清手上,略一抱拳道,“师哥,暮云就此告辞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伯叔在家等的心焦,我得回去了。”
“那好,你日后有空再来吧。”
“告辞。”宫暮云向他夫妇二人拱手为礼,转身出门离去。
紫玉霞冲着他的去影扮个鬼脸,适逢傅云清转头,见之不由失笑。
“你呀,都升格当娘了,还是一副小孩儿心性。”傅云清笑着点点她的脸蛋。
“哼,谁叫他以前老欺负我,嘴上老占我便宜?口口声声的叫人家师侄女师侄女!”紫玉霞气哼哼的挥着拳头。
傅云清哈哈大笑着伸手揽住爱妻,俯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角,又怜又爱的凝了一眼。
突听门外脚步声轻起,傅云清蓦地冷下俊脸转头大喝一声,“什么人?”
门旁转出一名二十出头的负剑青年,微微抬起寒霜覆盖的俊逸脸庞,淡淡的说道,“师父,弟子打扰了。”
“清平?”
“大师哥?”紫玉霞面色一白,幽幽的唤了一声。
“弟子回来收拾东西,马上就走。”青年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扭头便走。
“清平。”傅云清追出门喊道,“清平,请听为师一言。”
冷清平驻足不前,僵着身子却没有回头。
“清平,你跟了我最久,我们整整相处了十七年,这十七年来,你我情同父子,无话不谈。如今你要走,为师不会拦你,但也不愿意看你带着满腔的恨离去。”傅云清站在他身后,心绪沸腾的凝望着。
紫玉霞辗转出了门,一手扶着墙神不守舍的望着他俩。
“为师十分惭愧,空有数十年修为,却始终跳脱不出一个情字,此生此世,终是对你不住……”
“你不要说了。”冷清平神情激动的大吼一声,陡地转过身来,伸手指着傅云清,皱眉怒吼道,“我敬你是我师父,我不想对你出言不逊!师父,你把我抚养成人,教我武功,教我做人的道理,你才识渊博,无所不能,在我们诸位师兄弟心里,你就是神,是我们这辈子最最值得敬重的人。我是你的徒弟,我根本没资格说什么,你没错,你们两个都没错,怪只怪天意弄人,一切都是造化,你们相爱至深,一点儿错都没有,我明白的,所以你什么也不必向我解释……”
“大师哥……”紫玉霞含着泪水,凄然望了他一眼。
冷清平浑身一震,顿时转过身去,下颚收缩,双拳捏的死紧,几欲掐出血丝来。
“师父,你自己保重,徒儿告辞了。”
“清平——”傅云清失神的看着冷清平拔腿狂奔,很快便从他的视线内消失了。
紫玉霞徐徐走至傅云清身旁,缓缓的靠到他身上,一手微抬,轻触他的脸庞,幽幽的长叹一声……
第七章 此恨绵绵
冷清平跌足追风,一口气跑出了山庄大门,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胸口积压的闷气一时间完全爆发了出来,拔出剑随手划出一道剑气,砍断了前方三棵树木,沸沸扬扬的积雪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沾得他一头一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为什么一个是他最敬之人,一个是他最爱之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宁愿受世人唾弃,也要不顾礼教的结为夫妇?为什么?为什么……冷清平嚎叫着冲向一棵参天古木,提拳一阵乱捶,发狂似的敲打,直打得一双拳头红肿不堪,也难解心中郁气。
“大师兄,大师兄……”一名青衫男子从背后钳制住他,制止他继续自虐的行为。
“志冲,你别管我……”冷清平大叫着甩开他的双手,提足向山下狂奔,一路发出异常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