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非名人,但知道我的人也不少。
十岁刚入学那会儿,有不少人笑话我。
十岁才上一年级,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坐在我后面的“瘦竹竿”聂斌总欺负我,没事就拉我的辫子。拉得很用力,我感觉头皮都快被他给拉下来了,回头以恶狠狠的眼神警告他,哪知他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气得牙痒痒,但母亲教导我,与人为善,以德报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学着压制自己的脾气,修身养性。
于是我拼命告诉自己,我忍!
我不在意他做的事,直到他有一次在黑板上写下“薛雪是弱智”这行字。我猜想他语文一定学得不好,否则,不会将我的名字写得这么难看。
我可以理解,小学一年级。哼?能做什么?
他当时大概也是这么想我的。因此,写下这行字,他笑了。而看到这行字,我笑了。
这很不正常,大多数孩子被诬蔑或诽谤,都会哭。可是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好笑,对于他的幼稚行为。
天才少女【2】
这也许是我与生俱来最大的优势,我没有童年,也就没有天真的时候。不过,格外的老成在那个年龄段看来,就是一种病态。所以我笑了,大家觉得我不正常,不仅是“弱智”的不正常。
“白痴。”聂斌从我身边大步走过,鄙夷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我缓缓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然后,就真的什么都不见了。等我再睁开眼时,黑板刷已经半浮在空中,将上面的字擦得一干二净。
教室里立刻哄闹起来,大家都惊呆了,我也是。
这感觉太奇妙了。不受其他外力控制,黑板刷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还将我不想看到的字眼擦掉,这真是太神奇了。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无奈地耸肩摇头,表示这一切与我无关。事实上我心虚了,我的确想让那些字消失,我刚这么想,它们就消失了,我不知道它怎么发生的,但我觉得,这一切与我也不是毫无关系。
后来那些名气和父亲不相上下的叔叔阿姨告诉我,“耸肩”本就是一种不自信的细微动作,我心虚,并说了谎。那时我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好在我面对的是一群不会察言观色,也没有经过任何心理学培训的小学生。但他们充满了幻想,他们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神奇事件,于是他们认为这世界存在着神秘力量。
这一点不可否认,神秘的力量的确存在,黑板刷能够浮起来,必定是受了除重力之外的其他力量。这是物理学上简单的初步分析,他们不懂,但我懂。他们惊讶着这神奇的黑板刷,而我惊讶着这神奇的力量。
那件事后,我很快就证明了自己不是白痴。每科考试,都只用一刻钟时间完成,从不出错。这在当时的学校是个奇迹,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名字。
虽然我遗失了记忆,但我确定那些“知识”很早就存在在脑海里。试卷上的所有,包括物理化学,天文地理……至少我暂时想不到,有我不知道的“知识”。
天才少女【3】
我很快从“白痴”变为了“天才”,从一年级跳到三年级,半学期后跳到六年级。学校里开始流传,认为我父母用了特殊的教育方式,将我培养得如此出色。实际不以为然,他们都很忙,有的时候外公也很忙,家里就只有我和婆婆爷爷。
其实用两年时间过完小学,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我知道很多天才都是这样,不过他们太多早死,或是性格孤僻被人孤立,患上忧郁症。我不记得这其中有多少死于自杀。
天才总是与人交往不善,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我不是天才,我没有天生的优越感。他们认为我是,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存在我脑部的“知识”,对应我至今为止面对的所有问题,没有引起我的逻辑思维反应,而是,直接对应。
简单的说,我不需要思考,那些记忆是直接存在的,我只需要将它们转移到我的试卷上就行了。成年之前,我一直用这种方法来解决我所面临的考试问题,结果可想而知,我十五岁就上了大学。名校,比父亲所做的事更有名的学校。
这不是我擅长的事,但无论如何,我将自己表现得像个天才。
而另一方面,真正使我变得与众不同的,不是“知识”,而是那神奇的力量。
事情还要从十岁那年说起。自从黑板刷事件后,周围存在着许多有关于我的传言,甚至有人将这事告诉了老师,可是,没有老师相信——这种天方夜谭。
有人说我会妖法。我相信这样说的人,一定受了传统鬼神观影响,或者是《聊斋》的忠实观众。没办法,那时正在热播这个电视剧,很多孩子都在看,我也在看。
还有些人说我有特异功能。早年我比较认同这个说法。不过他们不仅认为我有特异功能,还认为我是救世主,就有些无法接受了。在黑板刷事件之后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我只有脑子和别人不同,其他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父亲的飞檐走壁,身轻如燕,快如闪电。
天才少女【4】
可是他们不会这么想,尤其是班里的同学。他们认定了我有奇特的力量,而且,对聂斌的行为相当愤怒。
当黑板刷在“众目睽睽之下”擦干净那些字后,事情本该就此停止,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奇特的事,让他们认为,这事与我脱不了干系。
那黑板刷失了力,本来受重力影响自由落体掉在地上。可是很不幸,窗外忽然刮起狂风,只听“嗖嗖”几声,黑板刷啪地一下就落在了我脚边。
我心想,完了。
母亲素来教导我不能在学校“惹是生非”,我自然是乖巧听话,不敢违背。可是,黑板刷事件显然将我引入了一件说不清的纷争之中,我该如何解释,黑板刷自己擦了黑板,还作了个抛物线运动,掉在了离讲台黑板有四排远的我的位置?
我不喜欢神奇事件的发生,一点儿都不喜欢。
奇怪的是,发生这件事后,聂斌再不敢欺负我了。每次见到我,都吓到绕道走,生怕我会报复似的。
我觉得他很有趣,在两年后我快要小学毕业的时候,我碰到还在上三年级的聂斌,他还是有所畏惧,见了我就躲。
迫不得已,我只能在校道上拦住他。
“喂,聂斌,躲了我两年了,还没躲够啊?”
他那个时候才十岁,我能理解一个少年的尊严和恐惧,可是两年了,要是以后还能遇见,总不能躲我一辈子吧?
聂斌还是有些顾虑,垂着头盯着脚尖,左脚踩踩,又右脚踩踩,一会儿又抬头瞄我一眼,跟看怪物似的。我有些不自在,感觉脸都快笑僵硬了。
母亲说过为人要友善,我已经很友善了,可是他还是没一点儿反应,让我有些无可奈何。
“喂,真打算这么一直躲下去?难道我们就没做朋友的可能性了?”
“朋友?”他又惊又喜地抬头看着我,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朋友。我相信找到触动点了,连忙点头:“是啊,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同班同学。”
“你是天才。”
化敌为友【1】
他这话说得有些闷闷不乐,很快就将我和他划清了界限。
我也闷闷不乐地回:“这个也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
他似乎很不能理解,我身为“天才”为什么还一脸无奈,上前走了两步,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得老远。
“上六年级了,不好么,你很快就能毕业了。”
看来他不是不满意我是“天才”,而是不满意我的跳级行为。
我说:“我12岁了,本来就该上六年级。”
他点点头:“那倒也是。”
之后又是沉静,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们就沿着校道一直往外走,快出校门的时候,我问他:“你想不想知道,那次的事,是怎么做到的?”
在小学,我就那么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相信他明白我指的是哪次。
“黑板刷?”
“恩。”
聂斌两眼泛光,我知道他的好奇心被我激发了,可忍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