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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2 / 2)

今天是星期五。

犯人们感到无形而强烈的压抑。这里是监狱而不是精神病医院,但这个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谁当老大都无所谓,不是吗?”中年汉子窘迫地强笑着,他已让了一大步。

水野告诉长官,他买他自己。

第八章 人间地狱 第四话 心碎的残光

“丁戈,我准备了一大堆话要对你说,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紧张,而相反你面对任何人的时候却都无所谓。”

水野止住笔,回忆着学校里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自己接二连三地诱导接触红体的人自杀与行凶,而丁戈又在戏谑笑谈之间轻易地将自己彻头彻尾地拆穿。他觉得丁戈之所以理解自己,也许是因为毁灭世界的念头丁戈也曾有过。外表平凡,性格轻浮,张狂自大,这都不过是他为掩饰自己真实面目而制造的幻象。他和自己一样骄傲自负不假,但同时又透露着莫可名状的寂寞与哀伤,在他的心里一定存在过谁的影子,任凭岁月如潮水般冲击和侵蚀,都永远也挥之不去。他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因为他没有同类,不被任何人理解。任何难以想象的奇迹都可以发生在他身上,或许他拥有永恒的生命都说不定,可那也会使得他永远的孤独。他对单独的个人表现得很冷漠很放肆,但却对整个人类的文明与历史深深地同情,深深地热爱。就像我们爱一个人,却往往会忽略他(她)身体中极其微小的部分一样。

“如果长期居无定所,纵然眼界开阔,也难以发现细微的事物和不为人知的真相,甚至会丧失最基本的观察能力。我不想这样,但同时我也发现,仅仅十几平方大的牢房,却有着数不清的秘密,地球和月球不过是宇宙间的原子核与电子,而墙角长满青苔的破旧洞穴对我来说却是另一条银河。

“这里的环境每天都在变化,但狱卒们看不见,坐牢的其实是他们。他们终日在监视我们,我们却用不着监视谁,我们看到的只是豪兰岛上绮丽怡人的风光,狱卒们看到的却是只有人间才存在的地狱。监狱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缩影。”

水野想到了自己悲惨的往事,鲜血淋淋的刀锋自无辜的胸膛拔出,雨点将身体死亡的标志扩展开来,汇成一片缤纷的污水。他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暴戾,企图毁灭整个世界,却被一个爱开玩笑的同学用三个小时的谈话改变了观念。这个人在暗示自己,这个世界必然会毁灭,但毁灭它的人未必非得是你,我,他或任何人。世界上的统治者作恶多端,民众愚昧麻木,法令废驰,政治虚伪,经济萧条,精神空虚,只要达到了“容忍点”,自然会有终结者将世界熔入审判日的油锅中,再把锅当垃圾扔掉。人类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废物,对废物的惩罚,毁灭并不是好办法,或许还可以利用它们。

丁戈在银座高校旁的水阁茶楼里,曾单独跟他谈过话。

“你到底是什么背景?”水野犹疑地质问。

丁戈指指身后的壁画,“您看不见哪?尼亚加拉大瀑布。”

他有一种足以让人发狂的谈话魅力。在那一刻水野发觉自己竟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丁戈笑吟吟看着他时的面容仿佛是在说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已在他的掌握中。

侍应生小姐恭敬地将一托盘茶具轻轻放到桌面上,用甘甜粘脆的声音说:“请用茶。”

水野抑制住自己的邪恶念头,他憎恨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它们的表情、动作、声音。丁戈看在眼里,给他倒了一杯,并不满。

“你在想什么?”

水野蓦地一惊,冷冷地掩饰道:“我没想!你问这个干什么?”

“人不是什么时候都在思考的,这段不思考的时刻就是休息,就会产生快乐。水野同学,你不想多获得些快感吗?”

水野受不了丁戈的一再刺激,针锋相对地说:“杀人也能产生快感。”

“你爱看恐怖片吗?”丁戈从兜里掏出一张光盘,“你敢不敢看?”

水野见过比任何恐怖片都惨烈百倍的真实场景,不屑地回答:“这有什么不敢的?”

“你一定不爱看。你知道吗?恐怖爱好者都是胆小鬼,和一般的胆小鬼不同的是,他们能从极度的恐惧中获得快感。胆子大的人纵使敢看,也得不到什么乐趣。和杀人一样,杀人也是胆小者所为,他们通过杀人来震撼自己的肉体和心灵,这是人世间最大的快感。你既然胆子大,说明你体会不到杀人的乐趣,相反,还会很痛苦。”

水野的眉头情不自禁地向上挑了挑。

“如果恰恰相反的话,你杀过人,那就说明,你是个胆小鬼。”

水野终于爆发了,他“呼”地站起来,双手“啪”地按下,茶杯为之震颤,满是黏汗的手心在淡绿的玻璃桌面上印出条理分明的掌纹,仿佛纵贯世界文明地区的古老中下游流域。

丁戈依旧岿然不动,留着长长指甲的手在桌面无规则地乱弹,洒在桌面上的水被这番乱弹带来的力汇集成一条细线,淅沥沥自桌角倾斜而下。

水野瞪圆了眼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你只能这样发泄愤怒吗,弱者?”

水野抓住杯子,手指不安分地摸索,似乎试图要找到杯子的脖颈然后扼住它:“你┅┅你究竟要怎么样?究竟要怎么样?”

“我不想去证实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与我无关。你也看到了,有一种无声的威胁,渐渐迫近这个城市,表面上是邪教传播的异端假说,其实中间还包蕴了更多即使是当代的科学巨掣也未知的东西。我在这个城市里,这个学校里保持着自己的身份,我很喜欢这个身份,不到了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主动去戳破的,但我也同样不愿等人来发现。这里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可是假如有谁威胁到我的利益,谁就危 3ǔωω。cōm险了。”

丁戈起身拍拍衣服,“二战法西斯失败有两个重要原因,就是希特勒不该实行巴巴罗沙计划,山本五十六不该偷袭珍珠港。对了,别浪费茶水,把它喝了罢。”

丁戈离开时,水野偶然间瞥到了紧贴着桌腿的一只茶杯,杯里盛满了茶水,这些茶水是方才水野一怒之下洒掉,丁戈弹着桌面,水从桌角滴下形成的。

思绪又回到了现在,水野不由得爽朗地笑起来,他来到尘世的十八年中,自从懂事以来第一次笑得这样真切和愉悦,仿佛刚刚出世的新生儿,笑声中没有成年人虚伪的肮脏杂质。

他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早些遇到丁戈,他们永远不会成为朋友,但通常痛苦都是朋友给予的,而一条明路的指引者往往却又是你意想不到的角色。丁戈完全可以对他说:“别总是忙着践踏蚁窠,这个世界上的蚂蚁窝太多了,你想累死啊?一辈子光干这个哪会有乐趣?我们去喝茶吧,等到一下雨,这些家伙自然为完蛋。”水野拍着脑袋想,我真笨,这些是多么简易明了的道理,我却总也想不明白。是的,那些做了违反宇宙真理与法则的家伙们,自然会有人来给予应有惩罚的,人应该追求快乐,憎恨与复仇是一把威力过大足以同时毁灭自己与对手的双刃剑。

然而事情真的如丁戈的玩笑预言那般发生了,更像一种恶毒的诅咒,但这是作恶者将要承受的必然惩罚。暗红色的邪恶云层遮天蔽日,使空气也开始紧张地流动起来。阳光中突然地渗透进十足的赤色。滂沱大雨像是上帝将洗澡水打翻,之所以红大概是他修胡子时不小心刮破脸的缘故。红体是上帝的血,而地面上的人们却要受到血的洗礼。人是不分好坏的,这是上帝的观点。正像对人类来说,世上的狼、蝎子和蛇都是一样恶毒的。

“世界愈发变得静谧与恬淡,像是已经沉沉睡去了。这是比较浪漫的说法,用丁戈的话来说,看到危 3ǔωω。cōm险来临,立即躺下来装死。的确,平日里飞扬跋扈肆无忌惮的世界在遇到外来威胁时立即变得畏首畏尾,颟预无能。暗红色的雨滴在无辜的孩子们清灵透澈的眼睛里,沥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滴在领取各种奖项正得意洋洋的绅士们黑色的燕尾服和白色的蝴蝶结上,滴在内华达州与加利福尼亚州相逢处的死亡谷内,滴在被人们渐渐遗忘的历史噩梦中。

“过去我们觉得自己很富有,起码精神上是这样。只是时光匆匆,光阴荏苒,太过仓促。可仔细想想,现在除了时间,我们还能有什么?谁都再也快乐不起来,空虚被红雨淋湿和填满之后,人类更变得一无所有。他们的灵魂还未被雨水打清醒,肉体就提早地被消灭了。真正的惩罚不会留有一丝讨饶和悔改的余地,它只有一次,那是永远无法偿还的代价。而就是在这种非常时期的环境下,人们还是满怀着微弱的侥幸心理,希望能逃过这一劫。他们照样过着与平时相同,一成不变的低沉生活,富庶的人们穷奢极欲,胡吃海喝,从享受中寻求末日的快乐,窒如悬磬的可怜虫们却麻木不仁,愚钝无知,傻怔怔地望着天空发呆。红体以陨石为盾牌和刀枪,像古代亚叙王国投掷‘大苍蝇’一样攻破了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叙利亚大马士革城堡———地球。

“关于地球的灭亡,权威人士和有关专家分别做出了推理、分析,绝大多数人辩证地认为这是物质世界中巧得不能再巧的突发性事件,与天和众神无关,当然更不必从自身找原因。教徒们则固执地相信自己是主最虔诚的子民,有资格在大灾难中得到拯救,成为人类下一个世界繁衍后代种族的始祖,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具体如何存活的方法。只有很少一部分群体提出了与众不同的方法,他们认为这是一场主为惩罚人的罪业而降下的苍之浩劫。当我们要为他们的正确喝彩时,却发现他的忿懑与怨怼竟来自……月薪和奖金的数目太少,评不上职称和模范,以及养老保险没有着落等等,才明白这种人原来是最可恶的。

“科技的发达使尽管本来生产力低但共同研究尚处于原始阶段的科学的人类逐渐变为科学家和普通民众的两极分化。科学家愈来愈自顾自的兴趣,钻到高新尖端领域是探索些虚无缥缈无边无际同时也与现实无法接轨的遥远知识。普通民众则一脸的迷惘与困惑,天真无邪的表情中透露出事不关己的神色。

“但即使如此,我们仍然无法预知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它也许不为过去任何的旧模式所固定,而是展现出我们不可想象的奇异一面。在没有遇到你和菊代前,我是不敢相信的。宙斯诱惑潘多拉打开禁盒之后,除了放出一百零八个恶魔外,还有一个金色的生灵,总是饱含微笑面对尘世中的一切丑陋、贫困、灾难、杀戮以及各种惨剧,它就是所谓的希望。人类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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