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误会了!小女子并非出言冒犯,只是……”
不等苏兰说完,白龙翼生硬地打断了她:“行军打仗乃我辈男儿之事。姑娘乃弱质女流,还是回到帐篷里等候消息吧。”说罢,召集人马,头也不回地扬鞭而去。
苏兰眼睁睁地看着大队人马离开,却是无可奈何。在尘沙中呆立了很久,她才惘然地转身走进帐篷。
榆蓝山上,面对一干人利刃般的目光,龙昳从容地端起手中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一双冷峻的眼睛直望向雷太:“雷将军可是认定了我在使诈?”
一句话倒将雷太给问住了,这紧要关头,他怎好轻易做下定论。却是精明的崔勤马上接过话头道:“可这山下大兵压境,王子又该作何解释?”
“那白龙翼见我久不归营,定是以为我遭遇不测,故作此下策。”龙昳不紧不慢地说着,“三位将军要是相信我,就让我下山将事情与将士们说个清楚。相信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呸!我们就是相信了你,才使得那么多兄弟枉死山下。”崔辛粗着嗓门对雷太嚷道,“大哥,我们索性杀了这小子,杀下山去,为枉死的兄弟们报仇!”
“你们要是不信任我,大可拿我的头去祭那些枉死的兄弟。”龙昳朗声道,“只是,依仗险要的地势,你们挡得了韦松,却断然挡不住白龙翼!雷将军,我问你,这山顶的莽原里究竟囤积了多少粮草?龙族的精锐之师很快便能攻到这绝壁悬崖之下,到时候,他们只围不攻,你们能撑多久?这绝岭之上,虽然难以攻陷,却是更难逃脱!”
龙昳一席话说得雷太直冒冷汗,略一沉吟,长叹一声道:“王子以身涉险,断然不会有心使诈,其中必有误会。属下愿意陪同王子下山与那白龙侍卫说个清楚。请王子交出兵刃。”
龙昳微微一笑,当即解除了身上的一切武器。
雷太却拉过崔勤,悄声叮嘱道:“三弟与我下山。龙之族若果真使诈,我们断然不会让他活着回去。这山上数百兄弟就靠二弟了!”说罢便与崔辛一起带着龙昳下得山去。
白龙翼带人奇袭,雷太的叛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不到一个时辰,龙族军队已杀至绝壁悬崖之下。一时间刀光剑影,死伤无数。
“住手!”龙昳威严的声音响彻旷野。
雷太也高喊道:“兄弟们,暂且停手!”
轻风乍起,瞬时将兵器互斫的寒声吹散。双方将士手执兵器,退向各自一方。
“殿下可是安然无恙?”白龙翼铁枪在手,急切地问道。
“白龙将军,我要你即刻率将士们下山!”龙昳命令道。
第十一章 落定(2)
“殿下须得和属下一起下山!”白龙翼眼见龙昳腰间配剑已被缴械,只当他是受人胁迫,不免坚持道。
“我与雷将军叙叙旧,你们在山下候着即可。”龙昳皱眉道,“若再坚持,军法处置!”
“是!”迟疑半晌,白龙翼才应命,向手下将士下令道,“随我下山!”
“保护王子殿下周全,山上乱贼格杀勿论!”一声响亮的呼喊从树丛中传出,只见钟云带着数十名轻骑已冲将出来。不待山上众人有所反应,钟云搭箭便射,嗖、嗖、嗖三箭,支支直取雷太。
雷太心中大惊,那三支箭,箭箭索命,且志在必得,自己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躲过两支,看来今日自己必无生还之理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横下心来,对身边的崔辛喊道:“三弟,记得替大哥报仇!”说罢,对射来之箭也不闪避,拔出腰间大刀便向龙昳砍去。
见钟云搭箭便射,龙昳心中暗暗叫苦,忽闻身后刀风乍起,立时明白雷太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已无法回身,他急忙侧身避过雷太的大刀,右掌一推,将雷太手中兵器打落在地,逼得他连连后退。此时,钟云的箭已至眼前。无论雷太是死是伤,和谈便彻底无望。眼见这榆蓝山上的千里沃野顷刻便要血流成河,龙昳顾不得多想,身形一闪挡在雷太身前,双掌一挡,用掌力将一支箭打落在地,然后挺身而出,硬生生用自己的右肩接住第二支箭。不及考虑,第三支箭已至眼前,只见他将头一甩,却是用牙齿咬住了箭身。
“卑鄙小贼!纳命来!”就在龙昳接箭的同时,以为雷太遭人暗算,必定命丧当场的崔辛已挥刀向龙昳砍将过去。
雷太站立未稳,见龙昳竟生生为自己挡住了夺命之箭,心中正要感激,却见崔辛大刀已至,龙昳断无躲避之理。那雷太征战沙场多年,也是个机智灵敏之人,急忙飞身上前,虽手无寸铁,却用一只肉掌硬生生接住了崔辛的刀锋。“三弟,且慢!”他高声喊道,右手鲜血喷涌而出。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倏然变色。白龙翼急忙扬鞭上前,挡住了钟云的去路,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作主张!还不退下!”然后翻身下马,箭步上前,一把将龙昳扶住,替他拔出肩头之箭,见并无大碍,才略略放下心来,不禁连声道:“属下罪该万死!”
龙昳也不搭话,只转身对满手鲜血的雷太说道:“这只是一场误会,雷将军可相信了?”
“属下真是瞎了眼!殿下万金之躯,竟舍命相救!从今往后,殿下但凡有所差遣,属下万死不辞!”雷太拉着崔辛跪地拜道。
“能化干戈为玉帛,正是龙昳心中所愿。这榆蓝山一带草场千里,往后替龙族饲养战马之事还要将军多费心思。”龙昳将他扶起,认真地说道。
“属下行事卤莽,险些误了殿下的大事,望殿下赐属下一死!”此时钟云也走了过来,纳头便拜。
白龙翼也急忙道:“是属下的错,望殿下降罪!”
龙昳淡淡地说道:“都起来吧,不怪你们,怪我没有及时派人下山报信。”说罢又对雷太说道,“雷将军也算救我一命。刚才饮酒尚未尽兴,如今白龙将军也来了,我们何妨再饮三百杯!”
“殿下行事豪气干云,我等得遇明主,三生有幸。今日不醉不归!”雷太爽朗地说道,“殿下,请!”说罢,径直往悬崖上走去。
“殿下,你的伤……”白龙翼担心地提醒道。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今日我们不醉不归!”龙昳淡淡一笑,箭步跟了上去。
暮色四合,千里草场一片莽莽苍苍。苏兰在帐篷内点燃了灯烛,继续手中的绣活。她已经这样枯坐了一天,银丝绣出的龙形脚踏祥云,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洁白的巾帕上。收针的时候,一不留神,绣针又深深地扎进了指尖,一枚血珠冒了出来。她怔怔地看着,不知道这究竟预示着什么。她不敢祈祷,因为不知道自己该祈祷什么,或者说,不敢问心无愧地向众神说出内心所愿。命运让柔弱的她背负了太多的无奈。
忽然,外面喧嚣一片。她怔了怔,起身向帐外奔去。她又看见了他,黑色的神驹仿佛从天而降,踩着松软清芬的牧草,迎着落日最后一缕明媚的阳光,款款而至。多么像初相遇的那一天,黑发微扬的他,穿过樗棉花树,惊鸿一般,照影而来。一颗晶莹的眼泪滑过她纤丽的面庞,坠落在这爱恨情仇的荒烟蔓草之中……
龙昳翻身下马,把缰绳抛给一个士卒,只对身边的白龙侍卫淡淡地交代了几句,便径自向军帐边的苏兰走去。
第十一章 落定(3)
他一身的酒气,醉意朦胧的眼睛里燃烧着热烈的火焰,深深地望向她。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他有力的手抓起她的手腕:“这是绣的什么?你的手怎么了?”
原来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绣活,她竟把自己的食指扎得有些红肿了。
“不小心扎了一下罢了。”她轻轻说着,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牢牢扣住。他低下头,含住红肿的指头,温柔地吮吸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热切地望向她。她心下大乱,抽不出手,也逃不掉,一张俏脸已涨得通红。却见他肩头一片血渍,不禁惊问道:“你受伤了?让我替你包扎一下!”
他却微微一笑,并不说话,放开她的手,随即将她横身抱了起来。她低低地惊呼一声,已被他抱进了灯烛摇曳的帐篷内。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塌上,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幅艳羡已久的美丽图画。她惊慌地喘息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忙乱地低唤着:“殿下!龙昳!别……”却被他热烈的亲吻打断。他满含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