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世事难料
弯腰成驼背状,离兮的额头早已沁出冷汗,紧闭着双眼正欲转身,能否逃脱就在此一举了…
“守卫大人,瞧你紧张的,出了什么事呢,这人呐,是荣总管的远房亲戚,正赶着回乡呢,你们找他做什么呢?”身旁的女子笑吟吟的走至晚雁身边,兰花指微翘,搭在了晚雁身上。
晚雁厌恶得瞪了她一眼,径直走到离兮身边,不再理会女子的纠缠。
“回过身来。”冰冷的口气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小的得了眼疾,怕传染了守卫大人,还是莫看得好,小人正是因这而赶着出庄,若是传染了庄中之人,那小人真是罪该万死…”粗着嗓子,木离兮是双手不自觉得握在一起,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早已冷汗淋漓,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不能…
“眼疾?我不怕眼疾,你转过身来,我就敢看。”顾自将木离兮扳过来,面朝自己。晚雁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倾斜着弯曲变形的嘴,脸上恐怖的疤痕,额前的流海遮掩了眼睛,杂乱不堪,唯一能入眼的就是皮肤出奇的白透,这会是大少爷吗?此人其丑无比,又是个驼背,怎么能和宛如天人的大少爷相提并论,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的人意外的给人一种熟悉感…
“晚雁,你愣干什么,赶快派人去找,把府中所有的人调集起来随我去后山找。”木子风铁青着脸,身后跟着一群整装待发的家奴,“给我把整座山包围了,庄中任何人都不准下山,违令者,休怪我无情。”
“是,小少爷。”回头对离兮急言道,“你先别下山,现在庄中急需人手,你和他们往东边去找,如果遇见一个着华衣,品貌如上仙的男子就带回来向我通报,重重有赏…”木离兮微点头,“是!”转身加快步伐跟上了他们,身心放松,似如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想必这也是自己由始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吧…
木子风淡淡的扫了一眼东边,绝望之色缓缓蔓延开来,哥是为了逃避才出庄的吗?是因为讨厌自己吗?忽然一抹白色身影映入眼帘,“哥…”心,惊喜若狂,穿过身后的家奴,想要靠近那抹白影,却无论如何触及不到,寒意一点一点将自己包围,待看情时,才发现那只是一个驼背的家奴,而自己竟在他身上产生了哥的幻觉,木子风不禁若笑,如果没有哥,如果没有哥,自己是否会生不如死…
离兮跟着他们没走几步,便觉吃力,那几个家奴壮如牛,极为熟悉山路,走起路来就如同千里马,着实令离兮目瞪口呆。不多时,离兮已落下他们一大段距离,“请问…”离兮挠挠头,想了半天,仍不知如何称呼他们,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子献媚的场景,“守卫大人,守卫大人,在下有事相求…”
那几个大汉不耐烦的回身瞪着他,“有事快说,哥几个还要找人呢。”
“守卫大人,小人愚见,你们所寻之人必不会由此路出庄。”
“为何?”其中一人不屑的看着离兮。
离兮视而不见,报之一笑,“此人定是从庄中逃脱之人,我们现所经之路乃是大道,聪明之人定会算到庄中会有追兵从此路经过,守卫大人如果是您,您还会走这条大道吗?”
那家奴早已被离兮方才那一笑摄魂这样一个满脸是疤的驼子竟会有这样羞晕云彩的笑,傻愣着不停点头,“是是是,我也如此觉得。”转身一拍其他两个家奴,“我们抄小路,那家伙定是从那下山了。”说着便准备改方向走小道。
木离兮微微摇头,“慢着,各位守卫大人,为以防万一,小人觉得还是应由一人前去这大道探个究竟,小人主遂自荐,小人因得眼疾,恐无福与各位大人一同前去,因此,这大道由小人来探如何?”“好好好,这再好不过,百密而不疏,兄台果真高人,今日相撞,实乃我辈之幸…”
“那麻烦守卫大人给小人指个路,小人初来乍道,怕是不熟悉这山路,若是耽误了公事,那可如何是好…”
“应该的,应该的,兄台顺着这道,往前走,拐过山腰,而右转,便是出庄进城之路了,望兄台好生探仔细…”
抱拳,告辞,离兮忍俊不禁,这几个家奴单纯善良,着实好骗,不免对他们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山麓蜿蜒曲折,离兮一个病弱之人,走得委实吃力,一整天只用了些早膳,又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此时饥饿难忍,浑身乏力,身子仿佛有于斤重,不断下沉,举步维艰。又近夕阳西下,若是再不下山,山中多豺狼野兽,他是无论如何应付不了的。走了一个多歹时辰,天色渐暗,这原本静谧的山野中徒然升起了一点点火光,四处移动,竟然布满整座山,离兮心触一动,整个山庄的人此刻恐怕都是在找自己吧,爹娘他们定是被自己的不辞而别伤透了心。如果当年神明老怪那一掌要了自己的命该多好,那么自己也不必这般窝囊的活着,也不会伤了这么多人的心…自己的罪孽何其深厚…
拐过山腰,身子虚弱得不听使唤,借着月光,从包袱的药瓶中倒出一堆药,只是希望这些药能让自己坚持到进城,如果就这样昏倒在山上,不是被野兽叼走,便是被子风他们寻到,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木离兮想要的。想要活着,至少活到将爹从悠凝宫解救出来。
剩下的路几乎是爬下去的,身体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持双腿站立。靠着双手借力,身体向前拖,山路上的碎石滑破麻衣,在肌肤上划出一道道伤痕,疼得几乎失去知觉,纤细白嫩的手指布满伤痕,指尖血流如柱。痛得想要落泪,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幽幽亮光,透明状的液体掩盖了绿眸的幽光发出了更柔和的淡光,映着月亮,让人恍惚错觉,绿眸荡漾出了天上那轮月牙弯。
远处的成片灯火一点点映入眼眸,愈睐愈近,及至触手可及,木离兮释然一笑,终于进了城。全身残缺破损的衣服,凌乱的发丝,浑身血迹,在月光下狰狞的假疤痕,让木离兮在行人眼中成了不折不扣的臭要饭。离兮虚弱的望着向他投来厌恶眼光的路人,心中若笑,从前众人皆以痴迷的眼神看他,如今这不断投来的不屑,厌恶,真是让人耳目一新,难道这世上就这般以貌取人…五脏六肺都似是被掏空,胸口也如百千斤巨石压着,让人难以喘息,全身的伤口此时开始不停喧闹,离兮再也支持不住,徒然昏倒在街旁。
“小姐,小姐,前面有个臭乞丐挡路,轿子根本过不去。”一个清脆的女音,划破了大街午夜的清静。一顶轿子停下,从里面缓缓走出一紫衣女子,头挽金凤钗,一举一动妖媚十足,所到之处皆香气弥漫,看了离兮半晌,淡淡道:“香儿,将他抬入轿中,待会儿别让妈妈知道了。”
“小姐,可这人脏死了…”
“香儿,照我的话办,旁的不用管!”紫衣女子愠怒,眼中闪过一丝冷洌。
那名叫香儿的女子,低头,再不敢多话,喊了两轿子,将木离兮拖进了软轿。
紫衣望着软轿中的离兮,妩媚一笑…
木子风整整在后山寻了一夜仍未见离兮半个人影。只一夜,整个人便憔悴不堪,眼中布满血丝,回庄已是清晨,留着最后一丝希望直奔上堂寻木青云。刚进屋,就看见一脸垂头丧气的木青云,原本的黑发竟在一夜白头,这一夜竟仿佛如十年,背对着木子风,不住颤抖,“风儿,兮儿他会去哪,会去哪,爹找遍了,却怎样都寻不到,风儿,兮儿他,他怎么会生出这样明摆着寻死的念头呢…”
木子风蓦得跪地,“爹,是孩儿不好,是孩儿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木子风不好,是我逼走了哥,若是哥有个三长两短,去木子风定不会苟活。“爹,或许哥仍在庄中也说不定,我这就派人去搜。”起身,飞奔出门,却不料见着双目红肿,凄然呆立的伊静。“伊静,你…”
伊静绝望的脸忽得绽放出一个绚丽至极的笑容,“木伯伯,无论如何,此事莫告知我爹,伊静此生只愿做离兮的妻,生是木家的人,死是木家的鬼,求您成全…”
“静儿,你这又何苦…”木青云历经这一夜,心中的痛楚再也压制不住,不禁老泪纵横
第十七章 险入虎口
漫天的喜庆声,洪亮的鞭炮声,喜庆的唢呐声,欢快的锣鼓声相互映衬,此起彼伏,夹杂着喧闹的沸腾声,热闹非凡。
身边屡屡不绝的欢笑喜庆声,梦中伊静痛苦的凄凉声,像一双无形的手,不停拉扯着自己,无法解脱,无法弥补,要醒来,要醒来,静儿你别哭了,求你别哭了…冰凉纤细的手不停抚着自己的额,让人不由心寒,噩梦,冰冷的手,不似真实的喜庆声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静儿,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木离兮紧闭着双眼,在梦中喃喃自语。
“谁是静儿呢?”紫衣女子斜依在床畔,长长的睫毛微眨,凤眼流转,俯身抱紧了离兮,如柔荑的手在离兮的发丝间游离,“告诉我谁是静儿?”
木离兮皱眉,被拥得无法喘息,是谁啊?猛然睁眼只瞧见一抹繁复花纹的华紫,闭眼支起身,推开女子,如白玉的脸上微泛红,“姑娘,请自重…”伸手擦拭自己两髻间的冷汗,惊慌的发觉脸上的假疤不翼而飞,心下一颤,全身的疼痛席卷而来,十指指尖隐隐痛楚由着手臂传至全身,如翠羽的眉紧皱,“姑娘,这是何处?”
紫衣女子不紧不慢道:“凝香楼。”说完,伸手又欲碰离兮。
“凝香楼是何处…”离兮在她指腹碰着自己后,反射性逃离。
紫衣女子见着离兮的反映,笑得更甚妖娆,“妓院,”一把拽住了离兮的肩,将他拉至自己身前。木离兮脸色一青,自己在妓院…???这女子竟有深藏不漏的深厚内力,方才她只是轻轻一拉,在自己根无毫无反应时,已将自己拉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