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昀在新都真是一个亲信都没有剩下了。他身边的将校都不见了,连丹枫都死了,简直是对孤家寡人最好的释义。
顾寰比别人都清楚这一点。
丹枫的葬礼他没有去,是因为不知道消息。那时候他不在城里,齐昭昀也并没有送信。或许对于齐昭昀来说那片刻陪伴于事无补,又或者并不愿意让自己的无力感被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宁愿为此责怪自己,怨恨自己,也不会把痛楚转移给任何人,期望以安慰来缓解。
世上有无数条坦荡通途,齐昭昀偏要走最难的那条路。
因此顾寰也没有提丹枫。这个孩子在的时候其实和他相处的不错,比起其他人,丹枫当然会更信任曾经救过齐昭昀的顾寰。不过他的信任始终有限,除了齐昭昀谁对他说话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好像离开熟悉山林的小兽。
顾寰熟悉这种人,也熟悉这种样子,他其实也想过是否在齐昭昀的内心,也和这个孩子差不多,对周围陌生的一切都充满了排斥,闭目塞听不愿意真正接受。可惜他不能问。
齐昭昀不会回答,他也不能问。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到了营房门口。顾寰觉得这有点像是曾经他陪着齐昭昀走回军帐,或者是他扶着低声咳个不停的齐昭昀从雪夜回到温暖的内室。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可回忆的似乎却很多,顾寰差不多可以说是自己足够熟悉齐昭昀了。
以一种沉默认识一种不为人知的面目。
他带齐昭昀进到营房里,随手指了指:“这儿修建的仓促了些,都督只好将就着住了,我会留几个亲兵照顾都督的起居,有什么事就叫我。”
顾寰的客气话一向不会很多,他天性的热烈并非靠言语来挥洒。齐昭昀起先并不觉得最近是在硬撑,然而看到顾寰的时候却开始觉得疲惫,笑了笑,自己先坐下了,乖顺的答应:“好。”
齐昭昀很少说什么言不由衷的话,但他的言与行向来没有关联,嘴上答应了实际未必愿意麻烦别人。顾寰能察觉这一点,于是干脆抽身去找茶炉,准备自己煮茶。
他自己都称不上风雅,身边的亲兵恐怕也不会照顾齐昭昀这种人。顾寰咬住舌尖,把那个“娇弱”的评价吞下去了。他一路带着齐昭昀北上,这人没有给他添一点麻烦,配合得超出他的预期,要是再这样说根本就是摸黑。
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齐昭昀脆弱。大概是因为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养尊处优,肤色又比自己白皙,好像一尊釉色澄澈明净的瓷器,因此连带着勾起易碎的联想,何况病病歪歪一整个冬天,怎么也让顾寰对齐昭昀多了几分心悸,唯恐他再出什么事。
齐昭昀越习以为常,他就越觉得这人没有自己照顾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