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寰的担心更多,是齐昭昀毕竟没有在北方作战过,何况自从那年冬日他病过一次,往后就不够耐寒了,何况塞北气候确实难捱。但这种话是说不出口的。齐昭昀来,是为了戡乱,质疑他的体魄不合时宜,也就不是真正的为他好了。现在正要入夏,已经干热难耐起来,军中一切从简,这件事只好齐昭昀自己照顾自己。
另一件事是齐昭昀毕竟没有在这种天时下打过仗。不过也说不好的,顾寰已经知道澜江水战的打法和难度,不至于不知道齐昭昀是能吃苦的人,现时也不过是换一种苦法罢了。他要是说出来,未免就成了看轻齐昭昀。
他们两人自有一种默契,疼惜就免了,更不要看轻谁,我当然是配站在你身边,你也无需担忧我是不是跟得上,能不能受得了。别有一种傲气,只是都不说破。
于是顾寰到底没有说出口,齐昭昀也就不说什么珍重,两人靠在一起,挤在逼仄空间里抱了一会,呼吸相闻,耳鬓摩挲,似乎重温许多个旧梦一样。
“这场仗打不了多久的。”到底还是齐昭昀先说话,但他一开口,既不说你要珍重,也不提离愁别绪,反而张嘴就是这样一句预测,接着道:“分开毕竟也没有多久。”
这就是劝顾寰别太难过啦。他宠顾寰,是方方面面的,多少要开解一番。
顾寰倒也认同他的预测:“伪王是气数已尽的了,几十万大军压境,他就是丧家之犬而已,我不担心这个。”
那么担心的是什么?意在言外,但二人都很明白。齐昭昀揉揉他的后颈皮,先做保证:“你是知道我的,断然不会因私废公,北伐是大事,我当然会照顾好自己,不令多生变故。”
确实,顾寰是想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别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齐昭昀先说出口,他倒也不跟着重复一遍,只是叹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后颈发热的倒在齐昭昀身上,叹息:“说来也不是没有分开过,但这一次就格外与众不同。也只好将来凯旋之日再见,心事就尽消了。”
二人就此分手,齐昭昀往东,顾寰往西,赵渊居中,按照先前计划将一张大网张开,逼近伪王。
历来出征谁先谁后,是一门很大的学问,直接关乎功劳归属于谁。如今这三路里,顺序和方位都是早就定下来的,倾举国之力打这一场仗,当然容不得前线领兵之将争名夺利误了大事。三人之中自己都有计较,隐隐以赵渊为先,盖因他爵位最高,又是宗室,正好做个领头羊。真正打起来倒是谁也顾不上窝里斗,一意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