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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2 / 2)

任青知道,所以他从不说那些事情,每日里和安笙说的,都是些幼时的记忆。

他的记忆。

翻来覆去的说,说完一次再说第二次,让安笙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任青说这些,到底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问他,他也只是笑笑不语,随后却像是要把安笙揉进自己身体里面去一样,紧紧的抱住,狠狠的吻下来。

安笙虽然伤口好了,可是筋脉已断,使不上力气,也只有任由任青要亲就亲,要抱就抱。他心里毕竟气不过,总是竭力挣扎,窥见个空子就又咬又抓又踢的,搞得每次房事都像打架一样,任青也是哭笑不得。

只不过那次安笙难得顺从之后,也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自己的亲近,若只是抱着他亲吻,脸上淡淡的,不会反抗却也不回应。

如此甚好。

任青知道安笙心里的结,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他也没想过还能有化解的一日,只不过如今安笙还在自己身边,能留一天,就是一天吧!

至少在做完他的事情之前,能保得安笙周全……

任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完完整整的退出这场残酷的局,正如他当年决定踏入时候一样。

死志早下!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能毫不犹豫的割舍以往的所有,甚至狠下心肠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能在乎的呢?

任青一直这样认为,可是每每午夜醒来,看见怀里熟睡的人,他却总是忍不住会抱紧了他,唯恐再次失去。

◇◆◇

转眼七月。

夜风里还带着点白日的暑气,不过随着侍女轻柔的打扇也很快消失。

任青轻轻的走进房来,看见侍女要向他行礼,挥手阻止,让她们都退了下去,坐到床边,顺手拿起扇子轻柔的给安笙扇着。

安笙穿着一件青绮绫的单衫,侧身朝内闭目睡着,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席上,有几缕搭在肩上、颈间,衬得那肌肤越发白玉似的,却是白得没有血色。

任青看着,悄悄的叹了口气。

看来大夫所言的确不假,安笙劳累太过又曾气急攻心,血气俱损,已经落下了虚症的根子,怕是很难再有彻底康复的一天,所以最好静养,别再碰那伤心神的东西,也许慢慢的就养好了。

这个慢慢,就不知是一年,还是十年,抑或几十年……

任青不知道,他只知道安笙越来越嗜睡了。身体不好的人精神也就不好,总是贪睡,安笙近来就是如此,再加上到了炎炎夏日,常人都还尚且昏昏欲睡,更遑论本就精神不佳的安笙,越发双眼干涩,和他说话也是懒懒的爱理不理,叫他一声就应一声,没一会儿就迷离了眼睡过去。

他一只手轻轻的打着扇,另一只手捞起安笙的一缕长发,柔柔的,沿着指缝滑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在安笙身边躺下,把他的身子扳过来倚在自己怀里,习惯性的低头去吻他的双唇。

即使是在七月,安笙的体温依旧偏凉,连那双唇瓣也是凉凉的。

刚刚贴到安笙的唇,忽然见他双唇轻轻一动,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就飘进了任青的耳朵里。

「青……」

还是──

卿?

任青顿时僵住了,心里却千回百转,早已闪过不知多少念头。

他很想叫醒他,问清楚他口里的那个字,到底是「卿」还是「青」,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如今还占有几分位置?但唯恐答案万一会是想象中的那样,自己要怎么办?

他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是「青」,他会如何?若真是「卿」,他又该如何?

或者……是「卿」,还是「青」,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任青淡淡苦笑了一下,再次轻柔的吻上安笙的唇,不料他却动了动,竟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任青问道。

睁眼见是任青,安笙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翻了个身挣开对方的怀抱。

「听侍女说,你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任青却伸手又把他的身于扳过来对着自己,关心的道:「还没吃东西吧?我叫人弄去。」

「天热,没胃口……」安笙没精打釆的回答。

「那不成,总得吃点,好啦,也别睡了,我叫人把吃的送去凝碧阁,那儿凉快。」

安笙还待拒绝,可任青已经把他拉了起来,就像往常一样抱着走出了房间。

◇◆◇

凝碧阁确实凉快。

从府外引来一眼活水汇成个池子,凝碧阁就建在池上,清凉的水气把夏日炎炎的热浪逼退不少。

阁内石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糕点、时令鲜果,还有冰镇的酸梅汤、小火熬出的银耳莲子羹等,都是安笙平时喜欢吃的东西。

任青心情似乎满好,饶有兴致的哄着安笙吃东西,安笙本就欲睡,但拗不过他,干脆顺从的端起琉璃碗来,几口就把银耳莲子羹喝了下去。

然后,他把碗一放,「吃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半天没回答,安笙奇怪的抬头一看,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你这样子,让我想起那年胡语师父酿了葡萄酒,你却以为是果汁,一口气灌了一大杯,结果醉了整整一天。」任青笑咪咪的道。

安笙闻言,有点讶异的抬眼看了看他,「你说过好几次了。」

「我知道。」任青回答:「那我有没有说过今天是七月十五?」

见安笙不解的看着自己,任青脸上又露出个笑容来,「七月十五放河灯,你忘记了?」

话甫说完,任青已经拉着安笙的手来到凝碧阁边的汉白玉九曲矮桥上。

「以前碎叶城也会放河灯的。」他坐在桥边,脱下自己的鞋子,赤着双足伸到清澈的池水中。

就像小时候他在碎叶河边那样。

安笙看了他良久,竟然也和他一样,脱掉鞋子在桥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手握着手,四只脚都光着,孩子气的在水里划来拨去,溅起晶莹的水花。

任青抬头看着夜空,满是繁星,星光和长安的灯火通明融在了一起,哪里还分得出来什么是星光,什么是灯光!

半晌,他才开口道:「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是七月十五,想不到一转眼,就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安笙没有回答。

十五年了吗?

也许真的是时光荏苒,刹那芳华,原来都已经十五年了……

他低下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却惊讶的发现顺水飘来上百盏羊皮小水灯,点着白色的蜡烛,摇摇晃晃的沿着水流方向往另一头飘去,然后顺着池洞消失在高墙那头,流到府外去了。

耳畔,任青的声音又缓缓响起,「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放灯出府,爹说,那是给孤魂野鬼照路用的,让他们能看清托生的路,下辈子投个好世道、好人家,千万莫生在……」

他说了一半又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下,眼神在夜色里越发黯淡起来,见安笙注意力还在那羊皮小水灯上,便伸手把他揽到怀里,低声道:「我一直欠你一样东西。」

「欠我什么?」安笙奇怪的回头,却见他吩咐侍儿拿上来一盏河灯。

「我记得很清楚呢!」他在安笙耳边道:「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你,手里就捧着一盏河灯,不过可惜被踩坏了。」

听任青这么一说,安笙才想了起来。

回忆起那时的初次见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当时可真的把你当成偷马的贼了。」安笙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哪里跑出来个难缠的家伙,真是甩都甩不开。」任青一面回答,一面把那盏河灯小心翼翼的递到安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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