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尴尬地再一次抖抖袍子。「唔——不肖——喔,不是,是橙橙,呵呵呵……」一时改不过来,他早已习惯把不肖女这三个字和橙橙那张脸连在一块了,现下,他对著这个大女儿笑起来,笑容真是好僵硬、好扭曲、好不自然,但起码是破天荒头一次冲著她笑而不是冲著她骂。「呵呵……」他那笑容叫橙橙不知怎地,浑身起鸡皮疙瘩。「橙橙,多吃点,你啊,要多吃点肉,才会长肉。」他顿时语气温柔不少,跟方才盛怒的模样判若两人。
橙橙遮住嘴,笑得多麽灿烂。「爹,您对女儿真好,女儿好感动啊!」
楚夫人也掩嘴笑了。「呵呵呵……」
「嘻嘻嘻……」一旁婢儿见老爷夫人笑了,立即谄媚地也掩住嘴跟著笑起来。
看丢鬼,楚莞莞见气氛此等诡异,浑身一阵不自在,她猛地转头眯起眼睛打量姊姊那好好的笑容,哼哼哼……果然有三分像孙无极,就怕她学得过分,早晚走火入魔。
第三章
一用完早膳,楚橙橙一脸笑意,气定神闲地退出膳房,楚莞莞见状,急匆匆追出。
她跟著姊姊身後下楼。「姊,你真的答应爹不去找孙无极麻烦啦?」
「去去去去——」橙橙掩嘴昂首笑得好不得意。「拜托,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真不去闹孙无极?」莞莞听得糊涂。
橙橙敲了一下妹子额头,更正道:「我是说,怎麽可能——不去闹孙无极!当然要去,别忘了——」她手握拳头目露凶光狠狠眯眼道。「咱们昨儿个说好要去找出他的把柄。」
「那方才……」呵呵呵,莞莞撞了姊姊肘子一下,两人挺默契地相视而笑。
橙橙难得脸上有了狡诈之气。「昨儿个跟孙无极那阴险鬼学的,表面上说的是一套,心底想的是另一套,往常我就是太老实,才吃那麽多亏,老是捱骂,现下我可开窍了,我学孙无极阴著来……」
去去去去——」莞莞笑眯了眼睛,阴著来,她拍拍姊的肩膀。「不过,以姊的智能,要得孙公子三昧,我怕……啧啧啧……」
橙橙甩开妹子的手。「你啧什麽啧?你啊,别把我看扁了。」
莞莞嘿嘿笑地随姊姊下楼步进客栈大厅,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四季客栈内人客萧条,只有寥寥数人,见此等惨澹景象,楚橙橙不禁担忧地轻叹了口气。
她问掌柜:「怎麽,没什麽人投宿吗?」她这一开口,一旁正欲投宿的少年浑身一僵,警戒地抬起脸来,黑眸直直望住楚橙橙侧容。
立在橙橙身旁的莞莞见状拨了拨头发,暗暗掐了姊姊手臂一下,然後低头带点骄傲、带点炫耀,还有那一点不耐烦的口吻悄声抱怨。「真是!那个年轻人怎麽一直看人家,长得漂亮就是有这种烦恼,讨厌死了!」
橙橙听了,纳闷地抬起脸来,适巧和那年轻人眼神相触。看莞莞?她怎麽直觉得他是在瞪著自己?可是不可能啊,她又不是什麽绝世美人,他怎可能盯著她瞧?
正当橙橙觉得他相当不礼貌而感到不悦之际,他趋前开口。
「在下泰肉铰,冒昧请问姑娘是否姓楚,名橙橙?」
「呃……是啊!」霎时,那人一脸激动,目光炙热地直直盯住她。橙橙被他激动的眼神瞧得有些震住了。「呃……有什麽事吗?」他干麽这样直瞧著人看?真没礼貌。
莞莞见那人目标是姊姊,意外又震惊地咬起锦帕,怎麽可能?谁都看得出来她比姊漂亮美丽啊!呜……这怎麽可能?!
就是她。泰肉铰内心澎湃,血液沸腾,眼前这个相貌清秀、身形纤瘦的紫衣女子,就是他将杀的第一个人?!唔……他彷佛已经闻到血的味道,真是太兴奋了!!
泰肉铰压抑住满腔热血,压抑住那想即刻杀人的冲动,以一种优雅淡然的姿势行了个礼,随口提道:「泰某无事,只是来时听闻关於逍遥客栈孙公子将与四季大姑娘联姻之事,所以……」他没说完,因为注意到楚橙橙脸色骤变。
老掌柜见小姐的脸色赶紧出面转移话题。「请问,客人要寄宿几日?」
「喔,只需二日。」要干掉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太容易了,二日绰绰有馀。
又是那乌龙婚事!楚橙橙心情大坏,她掉头急急实行她破坏婚事计划。哼哼,今日她要暗暗跟踪孙无极,非要挖出他什麽把柄不可。
楚莞莞见姊姊一走,她拨拨乌黑长发,以一种极妩媚的姿势懒懒地椅在柜台边边,还轻轻咳了一声。
「嗯……好渴喔……」她声音又软又嗲极尽做作能事。哼,方圆百里,没有一个人不为她楚莞莞的美貌而倾倒的,这个外地来的草包,就让你见见本姑娘无远弗届的勾心魅力。
泰肉铰对那一句嗲声的「好渴喔」充耳未闻,他付著帐款听著掌柜解说客栈的住房服务,眼睛则是直视桌面沈思著。
他满脑子全是各种千奇百状的死法,要用哪一种方式杀楚橙橙呢?用哪一种武器?这是他出师第一次任务,楚橙橙怎麽死的,对他杀手的名号非常之重要,绝对不能是非常没品的粗鲁死法。
正当他想得出神,一种蚊子般讨人厌尖锐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叫,吵得他心绪烦躁起来。
「好渴好渴喔……」因为他一直没发现到她这等美女,楚莞莞越移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声。「好渴好渴哟……」不可能啊,她的魅力怎麽可能失效?她声音更嗲,身段更软了。「唔……真的好渴好渴好渴喔,真希望有人马上端水来给我喝,如果有人马上端水来给我喝,我一定一定会对那个人印象好好,我一定会好开心哟!」她斜睨泰肉铰,奇怪,他怎麽顾著听掌柜谈事,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不可能,不可能,她跺起脚娇憨呢喃。「嗯……人家好渴……」
「好渴不会去喝水啊!」真是,泰肉铰眼角抽搐终於受不了,猛地转头暴躁狂咆。
莞莞被这一声怒咆给咆得三魂七魄都飞了,她错愕惊骇地瘫在柜枯前,而老掌柜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对美丽的二小姐发飙,震惊得人都呆掉了。
泰肉铰对楚莞莞那花容月色的美貌视若无睹,只是烦躁地拎起包袱,一边暴躁骂道:「真是,没见过这麽吵的女人,口渴不去喝水还罗嗉个半天,吵得我想杀人!」可惜教条严明规定没收钱就不准浪费力气宰人。
他气冲冲拿了收据直往楼上客房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掌柜和自尊心严重受损的楚莞莞。
老掌柜回过神来见二小姐颤抖著双唇,脸色泛青,大受打击的模样,於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关心道:「二、二小姐,你没事吧?」
楚莞莞眼神呆滞,狼狈地哽咽狠狠命道:「这事不准说出去!」
「当然当然。」
楚莞莞转身恍惚地移步离开。怎麽可能,她最近有保养肌肤啊,头发也梳得又亮又整齐,今日的衣裳和鞋子分明亦是精心搭配过的,怎麽可能会受到这种打击?呜……怎麽可能……怎麽会有男人舍得对她这样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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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无极正在醉月亭和魔罗教友品酒奕棋。
书生打扮,方脸,白衫,身形削瘦的男子问著孙无极:「二堂主,当真不准备营救白罗刹?」
「非也非也。」孙无极浅笑摇扇,吞掉对方一枚棋子。白衣书生是教内挚友,和他不同的是,这白衣书生生性耿直,人敦厚,极重信义。早料到他会为白罗刹担心,孙无极轻描淡写道:「白衣,白罗刹若知你这般担心她,定会相当羞愧。」
「羞愧?」白衣不解。「为什麽?」
呵呵……孙无极淡淡一笑。「你以为区区一个大牢关得住她吗?只要和刀枪器具有关的,包括银铁锁,没一项她不精通的,要她设法拆下整座大牢都有可能。」
「那麽……」白衣凝眉。「她为什麽不离开,情愿关在那暗无天日的牢内?」他语气里藏不住自己的关心。
孙无极沈吟。「我敢说她偷离魂宝剑时遇到了难解的阻碍,极可能她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