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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2 / 2)

承欢紧咬着牙,回答:“你这样随意安排别人的命运,还要我觉得幸运——我从来没有这样觉得!”

“怪不得你要把丝笼毁了……”阖闾叹息一声,“对你来说,即使只能飞七步,也——比在丝笼中安逸地过一生要好么?”

他伸手,捧住承欢的脸,直视着他,语调柔和地问:“值得么?”

“值得。”承欢依然揪着他,咬牙瞪着他的眼,毫不犹豫地答。

阖闾捧了他的脸,细细地看,指腹摩挲过他的脸颊,顿了顿,忽然一笑。

“天啊,我现在真的想要你。”

承欢身体一僵,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阖闾却依然那么紧地凑近他,轻声说:“怎么了?你不喜欢么?在上面的那个,可是你呢。”

承欢皱眉,阖闾已经贴近了,一个深深的吻压下来。

承欢避无可避,只觉得呼吸一滞,整个人已经被深深地卷进去。他只觉得脑袋深处有什么在不停地转着,那是既冰冷又火热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漩涡一样纠结在一起,让他深深沉下去,又被抛得高高的,完全失去了方向。

只是一个吻而已。即使此刻,他依然清醒到了痛苦地步地想到,这只是一个吻而已!

他与阖闾之间,交媾那么多次,却比不过一个吻的深刻么?

这认知从他心底深处绞上来,在他的喉咙里形成一股酸楚滋味,并该死地渐渐上升,湮没他。

良久,阖闾才放开他,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里有一两滴液体,冰凉的,并逐渐变干。

阖闾看着双目紧闭、不愿睁开眼看他的承欢,又沉思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尖,而后悄无声息地站起,离开。

“我一向讨厌眼泪。”阖闾淡淡地说,“我认为那是极度柔弱的东西。没有想到这小家伙也会流泪,那实在是太无趣了。”

伍子胥听着,垂目看着手中小小的暖炉,淡淡地说:“那你为什么离开?”

阖闾挑挑眉:“难说……不是因为厌烦么?”

他们坐在伍子胥府邸的后院凉亭中,凉风习习,带了三两缕淡薄的花草香,让人不由得放松了心情。

伍子胥微微牵动嘴角,算是笑了一笑:“那你又何必立刻来找我?”

在没有旁人在的时候,这一君一臣,像是回到了阖闾登基前那段没有太多隔阂的时光,海阔天空,什么都可以谈。

“我只是……”阖闾翻眼,看向天空,叹气,“感到烦躁。”

天空高远,江南春色里难得的晴朗天气。青白色的天空上,偶尔有鸟群飞过。

寂静无声。

他们像是在难得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寂静,谁都不愿先开口打破一般,沉默了很久。

伍子胥伸手,将暖炉搁到了石桌上。

阖闾凝目:“你不怕冷么?”

伍子胥淡淡一笑:“凉了。”

阖闾侧头:“嗯?”

伍子胥拨开黄铜的壳,看着炉心。黄铜与黄铜间划开的声音带着跳跃感,轻轻响了一声。

“炭火都熄了。”

阖闾默然,伸指轻抚眉心。

“既然如此,再点上它吧。”

伍子胥抬眼看着他,柔和地说:“炭已烧尽,如何能够再燃?”

“哦?”阖闾轻笑,“那你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换过新的火炭,”伍子胥依然语调柔和,“原来的火炭,已经烧成灰。要想取暖,就要换成新的。”

阖闾觉得心下有些恼意,又有些空落落的,直起身子,定定看着伍子胥,一笑:“你为什么要用这么迂回曲折的方式,告诫我呢?”

“大王问的是炭火的事,我回答的也是炭火的事。”伍子胥垂目,淡淡地说,“大王如果从中得到别的讯息,也是因为您自己早已想到了。”

两人之间,立刻又沉默下来。

良久,阖闾才说:“我确实喜欢承欢。”

伍子胥低头看着空空的双手,淡淡说:“我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我一见他,就知道,你会喜欢他。”

阖闾盯着他,加重语气说:“但是,我喜欢他,只因他与你相似。”

伍子胥微微叹了一声。

叹息声轻微得几乎听不到。

“但是,”他开口,缓缓说,“使你心烦意躁的,却是他与我不似的地方。”

说完,他像是疲惫不堪地,合了双目,靠在栏杆上,静静坐着,再不说什么话。

阖闾定定地看着他。阳光带着春日特有的明亮色泽,斜斜照进凉亭,铺在对方的发上衣上。白中带灰的发色,在这样的阳光下,也像是发出浅浅的光一样。

那光芒极浅极淡,但阖闾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一种被灼伤一样的痛楚感。

这春日下午平凡的光景,一直在他心里停留了很久,在不为人知的、小小的角落里,嗜好血与死亡的王者,一直收藏着这画面,与当时他那奇异的痛楚心绪。

十三

吴王阖闾七年,南蛮泽地爆发叛乱。

泽国之乱,在历史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正史中这个民族与这片土地所有的记叙,只留下“泽人漫理”四字,而稗官野史中,也对其过程语焉不详。

历史只是记载强者的盛事与杀伐掠夺的丰功伟绩,对于湮没如草的弱小民族,却吝惜得不愿多书几笔。

但是这闽粤之地的蛮荒民族,却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爆发出可怖的战斗力。从春至夏,末支带领的先锋伍千吴军,竟然折损大半。阖闾终于命王族的第一勇将岐籍带兵,从水路出发,前往援助。

随军的除了阖闾特别拨给岐籍的吴军精锐,还有个特别的客人。

水军驻扎在太湖之滨,只等领军的歧籍令下,即可起航南下,直达泽地。

岐籍高坐马上,沉思着看向甲戈齐备的将士们。汗水顺着他皮甲和肌肤的间隙,蜿蜒着流下来。

南方的天气极热,甲胄又密不透风,岐籍只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被架在烤架上的肉畜,而且已经熟了一半。

这一场仗,真不易打。

他侧首看向旁边的车队,冷冷一笑。

岐籍的长相与阖闾有几分相似,属于吴国王族特有的细长眉眼与深刻的轮廓组合起来,自有一种英挺的魅力。

车队的辎重车辆之前,有一辆华贵的马车。车身饰以金玉,绘以彩藻,看起来,和枕戈待发的军伍十分的不相称。

岐籍策马行过去,到了车厢边,伸出长剑,以剑尖挑开车帘,淡淡问:“世子长途跋涉,可还习惯?”

一只手捉住了车帘,缓缓拉开,现出一张少年的脸。

正是越国世子勾践。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而无邪的笑容,仿佛如今不是身处军队中,而是正驾车游春,凉风徐徐,三五友人于车上马上笑语盈盈一般。面对这样无害的笑容,即使有心找茬如岐籍者,内心也不由得轻松了一些,柔软了一些。

“将军辛苦了。”勾践笑着,脸颊下面竟然有个小小酒窝一现即隐,“虽然不知吴王为何要求我随军而行,但是我毕竟不熟悉行军之事……一路上,给将军带来不便,还希望将军海涵。”

岐籍不由得挑挑眉。

这个越国世子,有这么愚笃么?

名为随军,其实乃是强迫性的。吴国与越国名义上好歹也是盟友,这次出兵泽地,却将越国世子软禁军中,勾践稍微有点头脑的话就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吧?

事实上,一个小小的泽地,还不至于要动用吴国最精锐的军骑。

岐籍知道得很清楚,这次的最终目的地,根本就是越国。

虽然和原定计划略有不同……

——原来的计划,是末支灭了泽以后回师,而岐籍于此时出兵,和末支前后夹击越国。

而现在的调整,则是以岐籍取代末支的军队原先的位置,灭泽后回师。

而接应他的,将是吴王阖闾亲自率领的大军!

岐籍觉得一阵战栗。

亲手灭亡一个国家,在史书上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全身都充满了斗志。

眼前的越国世子,就是他面对越国军队时,可资利用的棋子。

“不麻烦。”他淡淡回答,“以后,需要世子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

勾践低头笑笑。

初夏的阳光很烈,也很艳,打在他脸上,有些透明的发白,以至于这个笑容看起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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