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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2 / 2)

这简单的想法甚至让他笑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倒下去。

在他的思想能够跟上以前。

他终于倒下去了。这认知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怎么,没有败在号称军中第一勇将的歧籍手里,却倒在一个男宠的剑下?

他靠着那具棺木,坐倒在地,甚至还好心情地对承欢招招手:

“你过来。”

承欢看向他,牙齿咬着下嘴唇,不说话,也不动。

“你都是装的吧?”阖闾侧首,问,“自从那一日以后,你的迷糊和痴傻,都是装的?”

承欢沉默着,点头。

阖闾看着他,半晌后,轻轻地笑了笑。

那古怪的笑声像刀片一样割裂在承欢的听觉里。

“想不到我最信任的人,却一直想杀我。”

“最信任的人?”承欢为自己凄惶的声音而疑惑,又为了这疑惑而加倍凄惶。他只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假装那迷迷糊糊的姿态了,有什么东西被从他身上撕去,而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又是那么脆弱,以至于他全身都感到一种从神经末端卷上来的,猎猎的刺痛。

明明受伤的是阖闾啊!

阖闾叹息。

“我曾经用你挡了一剑,现在你还了我一剑,多说何益。”

承欢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忽然觉得这剑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他松开了手。

剑身落在地上,滚动了一下,静止了。

在幽暗的光线下,剑身发出不祥的黑色光泽。

他慢慢走近阖闾。

“扶我起来。”阖闾柔声说,“我不想离一具尸体这么近。”

那仿佛就是他离死亡的距离。

虽然他觉得自己腿上这一剑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承欢,大概就是歧籍和勾践的最后一招棋吧。

他们有没有想过,承欢也没能成功地暗杀他呢?

承欢漠然看着他的下半身。

阖闾的手一直捂在伤口上。

他看着承欢的目光,而后抬起了手。

黑色的。

他皱了皱眉。

耳朵里有奇怪的嗡嗡声。

他摇摇头,想把这奇怪的声音摇掉。他再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细长白皙,这双手的主人,更应该是一个多情女子,而不是一个号令天下的王者。

叔父季札曾经说过,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如果不是极慈悲,就是极残忍。

他当然不是前一种。

现在这双手已经被血液染黑。

血,是黑色的。

他这才听清楚了耳朵内的轰鸣声。

帐外,喧嚣里忽然传来勾践尖利的笑声:

“阖闾!你死了没?”

第二十五章 明月何皎皎

1

阖闾听到勾践的喊声,猛然扬了扬眉。

所有的线终于接上了!

结成一张网。

而他,吴王阖闾,就是这网中猎物。

他真的觉得这一切,非常可笑。

越王勾践竟然把宝押在一个男宠身上?

——而他竟然还压对了?!

他侧头,看着承欢,放低了声音,问:

“我只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剑上有毒?”

承欢看着他,摇了摇头。

然后又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剑上有毒,但是即使你知道,你还是会砍我,是么?”阖闾好心情地猜着。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他不是应该很震怒,很生气么?

承欢点点头。

阖闾又挑挑眉,笑得很讥讽。

“扶我站起来。”

他这样轻描淡写地将承欢的怨与恨一笔带过,反而让承欢无所适从。

承欢想,我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吧?

为什么做了正确的事情,心底却会感到疼痛?

有人告诉过他,复仇的感觉如饮醇酒。他却觉得体内有毒药在冷冷地燃,从身体内部,向外撕扯。

他茫然走过去,看着阖闾。

阖闾等了片刻,不见他有动作。

他抬了抬眼,看见承欢脸上那一片茫然的神色。

阖闾轻微地笑了笑。

——为什么砍人的人茫然失措,被砍的人却冷静无比?

他实在忍不住觉得可笑。

脑袋里一阵晕眩涌上来。腿上的麻木感觉里,有一种隐约的痛在搅动着。

他只希望这痛来得不要过于迅速和强烈,因为就在这营帐之外,还有一万士兵,两万敌军,三万敌友难分的吴军在等候着他。

还有岐籍和勾践。

他伸手理了理下摆,双手从衣襟下面掠过去,将伤口处的衣服调整好,那淡定优雅的姿态让人目眩。而后,对着承欢,伸手。

“扶我站起来,请你。”

等站定以后,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承欢,问:“你还恨我么?”

承欢茫然点头,又摇头。

阖闾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凑近了承欢,在他耳边低声说:“借你身体一用。”

那极近的距离让承欢晕眩。

阖闾猛然拔剑。

莫邪的锋刃即使在室内,依然灿亮如银,在承欢的眼底,如星子般瞬间闪过。

勾践在笑。

笑得很甜,甜里又带了几分灿烂,灿烂里还带了点狠毒。

笑得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胜券在握,不可能输了这一仗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完全是装出来的。

他不得不这样撑下去。

身后的营帐里,歧籍在伤重中辗转反侧。

——吴王阖闾那一箭虽然没能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不能好过。

而歧籍手底下的三万吴兵,蠢蠢欲动。

若不是他下令杀了几个要奔下高地去的领头羊,早被他们窝里翻了。

但是他不知道还能镇得了他们多久。

阖闾,你怎么还不死?

他在猜测,承欢什么时候动手?有没有动手?

目光所及的低处,阖闾的王帐之前,忽然起了小小的骚动。

守在王帐门口的士兵忽然开始跑动,有人急急地掀了门帘跑进去,而后又跑出来。

他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又落下去。

他觉得自己可以真正开始笑了!

2

干将剑。

雄飞雌伏,有缺乃亡。

雄是干将,雌是莫邪。

这两柄以铸剑师夫妻之名来命名的宝剑,来得绝不平凡。吴王阖闾费尽心机想得到两柄剑,最终铸剑师交给他的,却只有莫邪剑。

而干将剑则被干将莫邪夫妻的幼子赤比带着,逃到了泽地。

歧籍在泽地找到这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因为连日逃亡和饥寒交迫,而处于死亡边缘。

阖闾兴师动众来追逐的人,其实,只是一个平凡的幼童,无力为父母报仇,甚至无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歧籍那时身着黑色甲胄,低头看着垂死的孩童,脸色奇异。

他说:“你要死了。”

孩子点头,抱紧了怀里的长剑,抱得如此紧,以至于剑刃都嵌入了他的肌肤。

他却茫然不觉。

“这把剑里,有你父亲的血,母亲的魂。”歧籍淡淡说,“而另一把,在吴王阖闾那里。”

他顿了顿,又说:“你父亲已经死了。”

孩子点头。

他自然知道。

母亲以身殉剑,而父亲被高高在上的吴王杀死,他却无力报仇,因为,他,也要死了。

歧籍又看着他,脸上出现一个奇诡的笑。

在一边的勾践忽然打了个寒战。

因为这笑意,歧籍看起来,竟然那么像吴王阖闾。

也许因为在他们体内,都流淌着同样的黑色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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