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陵想挣扎起身,肚皮上又挨了壮汉重重一脚,痛得双手捧腹,蜷缩身子,还是一声不吭。 “今天就是你的最后期限,再不交出那把剑,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高长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封不离,我已经说过无数遍,六年前那场意外,阿爷走了,铺子也被一把火烧成白地,除了几块铁疙瘩,哪剩什么东西。” 青年冷笑。 M七月半,鬼乱窜。 满屋的刑具,昏暗的油灯。 赤膊敞怀的壮汉,以及壮汉身后斜靠竹椅上脸色苍白的青年。 蜷缩在冰凉地板上的高长陵看着他们,目光变得散乱。 浑身疼得厉害。 “少说那些没用的,你真想和你那死鬼爹娘团聚,小爷不会给你机会,要死也得等你交代出那把剑的下落再说。” 赤膊壮汉弯下腰,抡圆手臂。 一拳砸下。 骨头像被拆散了架,浑身鲜血淋漓。 脸色苍白青年看着他。 “姓高的,把你爹留下来那把剑,交出来吧!”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封家好心好意帮你重建了铺子,你非但不感激,找你要把破剑,还推三阻四,真当封家是做善事的活菩萨?” 身外之物而已。 至于锻剑,即使给了,别人也只能学个皮毛,高家人与生俱来的血脉天赋,不是靠一本大铸炼经就能学会的东西。 往上数高家几辈,带过的徒弟数不胜数,小镇不还是只有高家铁铺存在!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封家竟是冲那把剑而来。 也够沉得住气,整整三年,又是示好,又是虚情假意交朋友,旁敲侧击,套话问话,直至今日方才图穷匕见。 高长陵双手捧着肚子,虾米一般蜷缩起来,干呕不止。 “下手注意点,别弄死了。” “喏,小少爷。” 赤膊壮汉揉着拳头,得意洋洋道:“小的手上有分寸,伤皮不伤骨,分筋错骨手不是白学的。” 高长陵疼得直抽搐。 看来这跟今夜子时开镇有关。 封家所作所为,明显受即将进入小镇的外乡客人指使,否则一把剑而已,小镇三大族共治,安宁祥和。 除了外乡客,谁会处心积虑惦记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胃里面翻江倒海,皮肤血肉仿佛被一点点撕裂。 六年前,阿爷意外离世,一把火烧了铁铺,高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他也成了镇上唯一懂得冶炼精铁锻造刀剑的人。 抓他的封家主要经营铁矿。 三年前眼前这位少爷向他示好,借钱借物,帮他重修铺子,恢复经营,还以为封家垂涎自己冶炼精铁技术,想借此花钱收买。 当时他思量,冶铁技术给就给了,没啥大不了的。 下一刻,铁钎捅进大汉后腰、拔出。 鲜血喷涌。 赤膊大汉迅速转身。 铁钎再次捅来,贯穿心脏。 用来恫吓对方的铁钎怎么捅进了自己胸膛。 也只六年一度入镇的外来人,才会对小镇人视为平常的小玩意儿珍若拱璧。 不是他不愿意交出那把剑。 而是交无可交,那把剑在阿爷出意外前已经熔成顽铁,他尝试过恢复,却徒劳无功。 这些话,说了别人也不信。 “看来问不出什么了,先把他吊起来,到时把他交给客人,也算本少提前给师门的拜师礼。” 直到他倒下去,眼睛都瞪得滚圆,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忽然间,一股奇异的热流透过铁钎钻进高长陵掌心,顺手臂往上,直冲脑门。 他意识顿时模糊。 青年起身,掸了掸价值不菲的锦衫。 赤膊大汉一把抓住高长陵脚踝,拖行至屋子一角,踮脚伸手去够屋梁上垂下的铁链。 看起来全无反抗力的高长陵突然动了。 抓起一把扔地上的铁钎。 一端尖锐。 但这把剑的剑魂为何会出现自己神识里? 高家《大铸炼经》可炼精纯精铁,加上“锻意通神”血脉天赋,能将委托铸剑人与精铁交融气息,通过锻打,渗透精铁,从而产生与剑主气机相融的灵慧,形成“剑魂”。 怎么会…… 大铸炼经也没提过啊! “九重楼”委托者是谁? 仿佛魂魄与肉体分离,踏进一片虚无。 紧接着一幅古怪画面出现。 【斩杀普通武夫,灵元二十,吸收储存】 一把剑,一把细小的剑悬浮在虚无中,似真似幻。 【剑意.一重楼.未修行】 阿爷只提过一嘴:委托者手上有高家铁铺取剑信物…… 至于那几行字是什么意思? 更让他一头雾水,懵然不知。 这是什么? 当他细细端详那把剑,感觉那么的熟悉。 这不就是封家求而不得的“九重楼”吗? 六年前,阿爷葬身火海前,这把剑一直就在家里,从来没人过问,也没人来取走,直到六年前那次开镇—— 外乡客涌入,阿爷似乎听到了什么,熔掉了这把剑。 感觉奇妙而诡异。 【一重楼剑意觉醒】 【剑意.一重楼.二十灵元灌注完毕.初阶掌握】 【武器熟练度.粗通】 一股力量自小腹升起,散布全身。 他下意识去抚摸那把可能令阿爷丧命,也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的剑魂,却忘了这只是神识中的影子。 念头刚起—— 银白浓稠汁液便迅速将剑魂包裹、渗入。 灵元数字迅速变化。 二十、十九、十八…… 刹那间,他学会了用剑。 剑身上的花纹开始变得扭曲,颜色由白转蓝,再转青黑……直到完全消失,全部渗入剑魂,消失不见。 花纹开始从剑身剥离,变成一个个虚无飘渺的文字,向虚无中飘散,散入四肢百骸…… 他能感觉到身体每寸肌肤,每块肌肉,每条骨骼都在颤抖,血流加快,呼吸急促,仿佛有种奇妙的力量在体内流转。 然后—— 脑子里面出现了无数画面,全是挥舞长剑的曼妙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