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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伯你回来了。”镜子中的丽人露出了浓浓的笑意。转过身,对上了那双温柔的眼睛。那跳窗的男子正是尘水楼,燕闲阁阁主——何少伯。
“锦儿,半年不见了。”何少伯眉眼含笑,走到她身畔。
“是啊,半年都不曾见了,不知你有没有想我啊?”楚锦媚眼如丝,动人心魄。
何少伯渐渐沉溺于女子的似水柔情中。正在失神的瞬间,牛乳一般细白香滑的手腕攀上了的脖颈,葱管一般的纤指轻按上了他的脸庞。
“楚锦,离开这里,随我走吧。”何少伯眼中缱绻温柔,静静搂着怀中的人儿。
“少伯,恐怕鸨母会为难。”楚锦眼中莹莹含泪,让每个男人都会为之沉沦。
“她敢!锦儿,明日我便为你赎身!”何少伯紧紧搂住楚锦,不愿放手,却不知那楚楚可怜的楚锦在他的怀抱中露出怎样阴冷的笑意。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楚锦就拿到了她的卖身契,一切发生的那么顺理成章。让楚锦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看来这何少伯虽在生意场上精明,但在这风月场上却是个痴傻鲁莽的蠢汉。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可是偏有人认为是戏假情真。
不过这样正和她意呢,少去不少周折。
白日里何少伯自然要回楼中去呈报事务了。他并未向楚锦说起他是尘水楼的人,怕吓到她。只是就算是不说,也抵不过那些有心的人。他把楚锦安排在一处别院,晚上的时候就会回来歇息。
此时楚锦一人在别院中悠闲地喝着茶。忽然院子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楚锦身后闪出两条窈窕的身影。却是两位婢女,粉面含春,煞是娇俏可爱。
楚锦并没有回头,仍是闲闲的饮茶。
“魇姐姐,你还真是厉害呢。居然这么快就虏获了燕闲阁主的一颗真心。”其中的一个婢女先开了口,声音恰似莺歌燕啼很是好听。
楚锦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真心?你哪里看到真心了!”原来楚锦就是当日在苍梧山庄刺杀云梦先生的魇!
“不然,他怎么这么快就把姐姐给赎出来了?”
却见魇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自知说错了话,缄口不语。
另一个婢女见此,立即错开话题,“可惜魅姐姐就这样去了,魇姐姐可知领主会选谁来接替她啊?”眼中满是期待之情。
魇心中冷笑,首领刚死就想到取而代之,这帮女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于是冷冷的回道:“我又非领主,怎可妄自揣度他老人家的旨意。倒是你们做好自己分内事!”
二人看她面目不善,面含讥讽,知道多说无益便讪讪地告退了。一路上还在不断埋怨,
“有什么了不起,再厉害,还不是青楼里的烂污货!”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骂道,不断远去了。
魇,望着繁华落尽的萧瑟庭院,已经快入冬了啊。魅啊魅,我才没有你那么蠢。为一个男人死,不值!
何少伯刚从弦雪阁出来,便碰到了刚刚归楼的疏袖和寂和。
“寂和?我没有看错吧!”何少伯瞪大了双眼。
“何陶朱,怎么连你寂哥哥都不认识了?”何陶朱是楼里兄弟对何少伯的戏称。陶朱字少伯,他爹为他起这个名字便也是这个寓意的。
“哼,你小子一去五六年不回,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你别忘了六年前得月楼的酒钱你可还欠着我呢!这回连本带利都给我还了吧!”何少伯眼里露出狡黠的光。
“这你都记得!果真是奸商!咳咳···那个今天天气真好啊···疏袖,我们进去吧···”说罢便和疏袖一同闪进了弦雪阁。
“寂和!二十三两二钱三离!别忘了存到我账上!”何少伯对着他们的背影叫道。心里却想着,他能回来真好。
“楼主。”寂和向着听尘抱拳行了个礼。
“寂大哥不必多礼,你是楼中的前辈,我怎么敢当。”听尘站起,绕到了桌前,“这么多年,辛苦了。”
“这些事情,如果楼主不吩咐,我也是会去做的。”说罢,和疏袖相视一笑。
“既然寂和回来了,这水烟阁是不是要交还给他管理了?”疏袖向着听尘说道。
“这···”听尘也有些踌躇。
“我看不必,我已六年未归。阁中新人必当不识,我又不熟识他们的武功性情。还是交给阿袖管理吧。”寂和正色道。
“如此也好。但是水烟阁的事情还是要寂大哥多加帮忙。还有那边的事情···”
“这是自然,楼主请放心。”寂和对着疏袖浅笑。
“那···我们先走了。”疏袖在一旁一直不敢正眼看听尘。那日她见到寂和才知晓听尘派她出来的用意,看来,她真的是错怪他了。只是那天他着实可气啊。
“嗯”听尘点了点头,又回到桌案前继续阅卷去了。
二人退出弦雪阁向水烟阁走去。听尘抬起头,透过窗,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个人,满眼的萧索冷清。寂和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走到一半,疏袖突然对寂和说“你先回去,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嗯,你去吧,我在水烟阁等你。”寂和微笑着看向她,如春日暖阳一般温暖。
疏袖又跑回弦雪阁。
“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听尘心中一喜,又强装镇定。“怎么又回来了。”
“那一日,你着实可气,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寂和在丰城?”疏袖实在忍不住。
“他原本不让我和你说,我这么做,顾全了他也成全了你,不是么?”听尘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听尘,谢谢你。”疏袖宛然一笑。“药要记得喝,莫要再这么劳碌了。”
“好。”听尘眼中这才有了笑意。早就知道她不应属于他,但总是免不了自欺欺人。
第十九章 十载波澜唱楚些
落叶打着转从树上飘落,楚锦倦倚斜栏。细细地修着指甲,她虽是个杀手,却很注意保养。女子的美貌是资本。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男人么,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哪有那么多的好男人让你遇到!男人就是贱,看年轻貌美的,就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生怕化了,碎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他死他也甘愿。一旦你老了,丑了,他们就一溜烟跑了。
女人也是这般贱,总是把男人的话信以为真。海誓山盟,至死不渝,哼,都是狗屁!
这么多年,无论在什么地方,她的身份都没有变过。人前她是俊美妖娆的歌女,在人后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在勾栏中待了多年,楚锦自以为看透了这世间的男女。她更相信以色侍人的道理。所以她对自己的容颜苛刻得很。
楚锦和安如寄不一样,安如寄喜欢朴素清淡的衣裙。她素有洁癖,也追求杀人艺术。决不会让自己的身上溅上一星半点的血。溅到敌人的血,安如寄会认为是一种耻辱。在这一点上,安如寄和疏袖倒有些相似,这样的人太追求完美了,却都太脆弱。尤其是安如寄那般的女人——一个杀手一旦动了凡心,那她就是死了。
楚锦却和她们不一样,她喜欢华丽夺目的东西,也喜欢杀人的快感。她是个自私又嗜血的薄情女人。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能置人于死地。她就像那带刺的玫瑰,却总要违心地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
所以那个人才会放心她到这污秽奢靡的地方来,往来迎送,虚情假意她总是做得很好。只是每个能得到她的恩客到最后都会死的很惨。她是魇,是最奢华的噩梦。
此时快至黄昏,何少伯与寂和在得月楼上对饮。二人六年未见,大有要痛饮三万场的感觉。两人皆是楼中老一辈的人物,从上一代阁主辞世便一直辅佐着听尘到现在。
“陶朱,听说你花了大价钱从嫣歌庭买来一个女人。”寂和有些微醺,又是一壶罗浮春见了底。
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九酿葡萄春,朱门金叵罗。月照芳春酒,无忘酒共持。一尊春酒甘若饴,丈人此乐无人知。这是得月楼镇馆的好酒,就被二人这般牛饮。
何少伯脸上有些微红,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楚锦她是个好姑娘,身世也很可怜。”
“你查过她了?”寂和挑了挑眉。
“还没有。”何少伯看着酒杯,低低说道。
寂和一听,面部有些僵硬。“少伯啊少伯,你竟也会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寂和,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何少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也好,你好自为之吧。来咱们今日不谈其他,只图个快活!”寂和拍着何少伯的肩膀,痛快的笑道。却暗自留了心。
“好!今晚不醉不归!”何少伯也露出了少有的豪气。
寂和和他畅饮到深夜。何少伯过几日又要出门了,下次见面就不知何时了。
何少伯醉醺醺地回到别院中,楚锦并没有睡,正在灯下闲闲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