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双双在看到雪墙上的痕迹时,细致的眉毛微拧,愣住了。
“怎么了?”纪晔也从后室进到大厅。
“老、老爷,您看……”
一侍女紧张地回头,手指微颤,伸向雪墙。
今日一早,她端着一盆水来到厅堂准备打扫清洁,才一踏入就见到雪白的墙上有着猖狂的字迹,吓得她手上的水盆都掉了,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纪晔抬头,一眼就瞧见墙上多了红色的字迹,清楚地写着——
今夜四更,窃府千金。
字尾印着复杂的枫叶图纹,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古文字,而那个字竟没人不认识。
一看到那个图纹,纪晔当场震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今夜四更,窃府千金,纪府是可以任他自由出入的地方吗?!”
纪双双说,“爹,你觉得他是怎么进来的,还胆敢留下如此诳语,此事,不可掉以轻心。”
纪晔紧抿着唇,冷冷地道,“没事。今夜守卫加倍,我倒要看他怎么窃府千金!我要他一两银子都休想从纪府挪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厅堂。
接着,纪双双也离开了厅堂。
再接着,侍女侍卫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薛枫只要留下此迹便没有失手的,说没事,你们信吗?”
“谁知道呢?指不准这一次就失手了。”
看来……今夜四更,好像会有点漫长,有点有趣,有点刺激。
夜深了。
愈接近四更,纪府的气氛愈紧张。
纪府守备严密,甚至调动许多官府侍卫谨慎巡逻,就怕出现任何疏漏便会人头落地。
纪双双的俏脸紧绷着,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寝居内。
随着四更渐至,她渐渐紧张起来。
当薛枫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愈来愈响亮,他的名不停地回响在她的耳边,可就是没有出现在她的眼中。
当人失去时,才知道曾经拥有过什么,同样的,只有当人拥有时,才知道曾经失去过什么。
她一直将他珍藏在心中,只因那份年少的,纯纯的情感,无法再重现。
终于,他要出现了。
直觉他没有恶意,她理应松一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何,她却怎么也无法将紧张的情绪真的放下。
“双双?”
“嗯?”
“我现在要你实现我的第一个愿望。”
“好啊,你是想要吃的,还是银子?”
“笨蛋,哪有人用这么宝贵的承诺要那些东西!”
“那你要什么?你的愿望就算是希望我为你摘天上的星星,我也帮你摘下来哦。”
“我知道你怎么摘星星,用盆装清水,星星倒映在盆中就算是帮我把星星摘下来了,是吧?我怎么会要你实现这么无聊的愿望!”
“枫,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摘星星?……”
“你说过。”
“……”
“双双,我要你为我实现的第一个愿望便是,我走了以后,无论我离开了多久,永远,永远都不能忘了我,不能忘了薛枫这个人。”
她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她没有忘记他。
当他的样子在她的记忆中逐渐模糊,她害怕极了。
她害怕自己会失信,总有一天还是会忘了他。
她讨厌画画,可是,在她发现自己有可能把他的样子忘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她开始很认真地学习画画。
当她终于画得一手让人惊叹的习作时,她发现,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的轮廓样子。
于是,画纸上,一袭鲜艳红衣,是她唯一的记忆。
但,他的名,他的话,她竟奇迹的没有忘记。
他真会入府窃千两黄金?或是千两白银?
为什么他要送她一个这么大,这么让人讨厌的见面礼?
难道……
其实,他已经忘记她?
想到这个可能,纪双双的唇抿得愈紧,脸颊也因气怒而微微泛红,“薛枫,我没忘了薛枫这两个字,你竟然敢忘了纪双双这三个字!”
“双双,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忘记你……从来就没有忘记。”
带着笑的磁性嗓音从一旁传出,吓了纪双双一大跳。
纪双双下意识地想喊出声,却被来人迅速点住了穴道,无法出声,也无法动弹。
“嘘,双双,你要安静一点才行。”
噙着笑,薛枫一身红艳,衬得颀长身形更显俊逸。
纪双双瞠大眼,呼吸一窒,眼波流漾,朱唇轻启,白皙的肌肤染上淡淡的嫣红。
“双双——”薛枫极好看的唇勾扬着一抹笑意,他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你现在还想随我浪迹天涯吗?”
她没有办法回答他,他那浓烈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她的双眼越来越沉,神智恍惚,最后的意识里,她只记得自己靠着他的肩膀,沉沉入睡。
等护卫进入纪双双的寝居,赶到时,房里早已空无一人。
只留下墙上那狂妄的潦草字迹——千金,我窃走了。
原来……
所有人都错了。
千金,并不是黄金,更不是白银,而是,纪府的千金,纪双双。
浓浓的香味将纪双双由梦中唤醒。
金色圆桌上摆着酸菜鱼头锅,炉里的炭火红滋滋,除此之外还有八、九道色香味俱全的膳食。
“醒了?”薛枫的声音。
好吧。
纪双双闭闭眼。
总得把事情给弄明白的。
她一点都不紧张,不需要紧张……为什么要紧张?
纪双双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身来,清容明显绷凝。
薛枫围炉而坐,此时的窗子是合上的,偏冷色的微光透过窗户纸掺着炉内的火光在他的脸上刮出一道浅影,一时间,竟难以分辨此刻是清晨,抑或近晚。
“现在是什么时辰?”
纪双双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你睡了整日,如今已是夕阳西下。”薛枫眼光一跳,他说,“过来吃点东西,我等你等得肚子都饿扁了。”
“你是要耍什么把戏?!”纪双双挺佩服自个儿的语气能如此沉静。
“我耍什么把戏?”薛枫双臂环于胸前,模样颇是闲适,目光却紧紧打量她,“你说我耍什么把戏?”
屋中一静,纪双双不禁深吸口气,再徐缓吐出,想化开心中那股不知所措,“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既然没有忘记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我?!”而且还是用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
薛枫轻笑出声,“双双,这个问题,你得自己想哦,我是不会主动告诉你答案的呢。”他用着沙哑诱人的磁音引她入瓮,“你是自己走过来吃东西,还是,你想我抱你?”
她的双颊开红花,急忙跳下床,坐于围炉旁。
见着他,她实际上是欣喜的,只是这么多年,时间总是距离。
她认认真真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他任她放肆打量。
“你变了好多,如果在街上见着你,我一定不会认出你来,你怎么能认出我来?”纪双双问他。
薛枫答她,“感觉通常会告诉我最正确的答案。”
他的嗓音里夹杂着一抹教人心颤的悸动,她无法言语,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你是打算一直这样看着我吗?”薛枫问她。
纪双双赶紧调开视线,把视线放在散发出阵阵香气的美食上。
“天!——”她对他笑,“都是我最爱吃的。”
他的黑眸闪过宠溺,“那就多吃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她动筷,“枫,这些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也动筷,顿了一顿,“我说过了,这个答案,你得自己想。”
“你这是敷衍!”她不给面子地甩筷。
薛枫拾起被她甩落的金筷,唤来婢女再拿一双新的来。
新的金筷又放在纪双双面前。
婢女悄然退去。
薛枫道,“别使性子。”
“我使性子?!”纪双双脸颊一红,这是气红的,“如果你是我,等了多少年希望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总是失望,终于有一天,那人突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