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答,但是她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他。
是他给的权利,是他让她不怕他,“薛枫就不幼稚?”他没道德的踩她的软肋。
果然,纪双双的脸色马上变了。
“我不吃了!”她重重放筷。
他睥睨地看着她,得意。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敲门与禀报声同时响起。
万泓收起情绪,纪双双亦是。
两人同时戴上面具。
“进来。”
“拜见圣上,沁娘娘。”一个身着兵服的男子单膝着地。
他是锦衣卫统领,木超元。
“有什么事?”万泓遮掩住一闪而逝的失落。
木超元有意看了纪双双一眼,万泓会意地起身,“跟我……朕回主殿。”
临走前,万泓还不忘提醒纪双双,“爱妃明日去江南尽量从简。”希望回来的时候,也是。
“是,臣妾明白。”纪双双学得极快。
木超元是万泓另一个信任的人。
不过,这种信任与他赋予纪双双的信任是不相同的。
面对木超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得有分寸。
臣与君,距离的把握是犹为重要的。
一个耿诺和一个杜予纬已经让他很头痛,他可不想再多一个木超元。
“国库的金砖失窃一案,爱卿以为何人所为?”微沉醇厚的男人嗓音是属于万泓的,纪双双说他幼稚,是因为他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幼稚的一面,他是一国之君,该有的谋略与心计,一样不缺。
主殿的后院亭阁一片宁静,高雅的摆设显现出不凡的品味。
“臣已经下令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隐秘排查。”木超元道。
万泓淡淡一哼,瞟他一眼,把玩着手上的黑棋,“除了偷圣,谁能在一夜之间将国库一半的金砖全部盗走?”修长的两指夹着棋子移动,对准目标,“要做到这一点,还真的很有难度,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对手。”
木超元避开黑棋的追逐,守住将,让白棋反咬一口,“圣上是说,盗走这金砖的是薛枫?这样事没有一个详尽的策划是不可能实现的,传言,薛枫盗物之前都会留下痕迹的,况且,他偷归偷,但还是为天下人所敬重,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他偷盗是看对象的。如今国危当头,他不会不知道国库是万万动不得的,这是会亡国的,他盗走的可能不大吧?他没有动机啊。”
“很多事,爱卿并不知道。”万泓轻嗤一声,纪双双就是薛枫会这么做的最大动机,薛枫就是为了要报复他,“国库失窃之事,没有外传吧?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臣都下了封口令,但恐此事重大,瞒不久。”木超元客观道。
万泓拿起一旁的茶,掀起杯盖去了去茶沫,好看的眸子淡淡扫木超元一眼,“杜予纬和耿诺是死对头吧?”
“杜丞相和耿爵爷不和是众所周知的。”尊称不能忘。
“可请助杜予纬,但不能惊动耿诺,明白了?”万泓放下黑棋,吃了木超元一颗棋子。
“是。”木超元说,“圣上召集三异士共查此案,臣相信,很快会有结果。臣不解的是为何让三异士悄悄跟随沁娘娘下江南?”
三异士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分别拥有三项异能,听,遁,飞,各为互补,各为辅衬。
三异士是中原国宝,不会轻易现身。
没有人知道这三异士分处中原何地,只有皇族的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也只有皇族的人能够召出他们,而这个皇族的人还必须是当今圣上。
他们三人有男有女,功夫不外传,世世相袭,也只能效忠于皇帝,如果玉玺是镇国之宝,那这三人便是国之瑰宝。
万泓移动黑棋的手指顿了顿,却又不着痕迹地移到所要位置,“朕自有打算与安排。”他敛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大拇指那一只碧绿通透的玉戒,颇为乐乎,“你们要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指望他们,朕另有任务安排给他们。”
“什么任务比找出失窃金砖的去处更重要?”木超元不懂。
万泓不解释,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将军!”他赢了。
“耶?”木超元愣住了。
怎么才闪了下神而已,形势就被万泓逆转了?
意识朦胧,身体疼痛,昏昏茫茫,似睡还醒。
“还没醒吗?”女声忽远忽近地窜进耳里。
不是,那不是她的声音。
“你尝过万念俱灰的感觉吗?”这是耿诺的声音,温文优雅淡如流水,“那种生不如死,一心慨然离世的决然。”
“我……我没有想过赴死,无论是因为什么而想要赴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相信,只有活着才会有转机,活着才会有一切。”纪双双用着坚定的语气。
耿诺又出声了,“没想到你将生死离别看得这么淡然。”
“他是赫凡,那个目空一切的赫凡,他怎会轻视自己的性命?”纪双双的语气亢奋起来,“谁能令他如此?”
叹气,这是耿诺最近做得比较频繁的事。
他幽幽地说,“我曾自认心思智计高于常人,可到最后,我才发现自己最想得到的也被自己算计进去,反而得不到了。或许,太过自信自负的人,往往败得也最惨。”
人,最不懂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自己。
这时候,恭谨的男性嗓音加入。
“爷,药已经熬好了。”是唐旭泉。
“赫凡还没醒呀,怎么喝药?”纪双双道。
耿诺的声音离他非 常(炫…书…网)近,唤道:
“凡?”
睫羽抖了抖,终于缓慢地扬起。
那双黑眸,在紧闭了许久后有些不大适应过于明亮的光泽,眉宇紧蹙,双眸不自在地闭阖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张开。
赫凡的目光先是有些混沌,很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耿诺把早已准备好的暖茶端到他的唇边,“你倒狡诈,想睡着一了百了?”
赫凡没有说话,没有动,他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所有人。
“她呢?”低哑的声音,沙沙地从喉咙吐出,“何沁舞呢?”
耿诺放下不被需要的茶水,伸手要扶赫凡坐起,但是被拒绝。
赫凡不顾胸口所传来的剧烈疼痛,坚持自己坐起身。
“她在哪里?”赫凡淡淡地看着耿诺,问耿诺要人。
耿诺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走了?”赫凡说得轻柔,“就算我如此留她,她也不屑一顾了吗?”
他以为苦肉计能留住她,可不仅没能留住她,反让她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了吗?
她的眼泪,她的心疼,她的真情……
他看错了吗?……他读错了吗?……
她的情绪牵动他的喜怒哀乐,虽是伤不了人的情绪,但对他而言,却远比刀剑更伤人。
心口一阵阵疼痛。
不该的,她不该离开的,她怎么能离开?
她怎么能又这样离开?
屋内一片沉默,不是故意沉默,而是不知如何回答。
耿诺好半晌才道,“凡,她必须离开。”
那日,他随后赶到,将一切都看得真切。
他说,“我放你走,如果你想崔彻焯有个全尸的话,最好立刻带他走。”
何沁舞担忧的眼神,担心忧虑赫凡的表情,他也看在眼里。
“凡不会有事。”他跟她保证。
他承认,他是故意让崔彻焯的手下轻易地便带走何沁舞,带走崔彻焯的。
他知道何沁舞在赫凡的心中有多重要。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日所见到的景象。
那一天,与其说赫凡是故意送死,倒不如说那是为试探自己在何沁舞心中的地位而发自内心深处的悲鸣。
不过,他放何沁舞与崔彻焯离开不是因为找耶律媚容找得焦头烂额,却没想到被好友狠狠摆了一道的小小报复,而是——
“耶律媚容死了,何沁舞留下来,只是死路一条。”耿诺说,“耶律泰尔愿意诈死都是因为耶律媚容说服了他,如今,因为他的诈死引起大漠南北两族内乱不断,若要尽快平息这场战争,恐不可能,耶律媚容的死更是让他悲愤交加,他现在不敢对中原怎么样,因为他要打内战,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攻占中原,但你想他会放过何沁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