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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由于他对关靖的隐瞒,那个人整日在他宅中翻阅群书,或与他有一阵没一阵地谈论对古事先贤的见地,没有再提刘彻,二人之间倒也相安无事。可关靖对于自身所处的险境毫无察觉,而治焯也无法预料田汀乱淮纬鍪纸诤问薄?br />

夏日热意随着廊外修竹节节拔高已越来越强烈,治焯的伤在时间流逝中慢慢好转,他的担忧也在日益加重。

“这是你亲自体察所得的结果么?”

治焯面前放着一卷竹简,手边还有一小堆,他对面是来转呈公文的侍御史王显。

“唯。请问可有不妥之处?”王显正襟危坐,“相对于其他郡国,淮南国名士云集,怕是天下最为安乐的王土了!”为了说明自己的苦劳,他额角冒汗,小声补充。

“安乐固然好,”治焯心不在焉道,“但倘若在安乐掩盖下,实则暗潮涌动的话,你我失职的罪过不是项上人头能够相抵的。”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铭记在心。”王显俯首行礼,“下官告辞。大人请多保重。”

治焯颔首还礼,目光紧接着投向了门外屋檐上的天空。

这日关靖说是出门见故人,也不愿由他的卫士跟随,不知究竟见何人,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在王显退出房门前露骨的疑惑之色中,他回过神来,嘱咐道:“方才所言之事,不足为外人说,请保密以忠职守。”

王显长揖称唯,治焯心有犹疑,但若王显真要走漏什么风声,此刻也管不了他了。

一抹轻白如纱的云卷,被渐起的微风牵引,由东向西缓缓延展,在天幕上形成一幅变幻莫测的画面。

苍穹之下是屋檐繁复庞杂,街衢交错的长安城。

城北机杼声声的闾里,另一双眼睛也被清澈的天空中那幅旷辽的图景吸引。

“在我这里你可随意进出,但既为我座下之客,请谨言慎行。我昔日结下的仇怨不少,你若不小心落到谁的手里,我是不会管的。”

这是治焯对他说的话。

为达到劝诫的目的,对方无论理由还是面对他的口吻,都煞费苦心。但其实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就算是治焯与何人有仇,谁会报复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倒是自己曾在狱中得罪了一个来头不小的人,治焯是忧心那个人伺机对他不利罢!

但有些事总得去做,有的人也不能不见。

雍门之东的孝里市多行商走贾,也多作坊店肆,一间路边的茶铺并不引人注目。因此,茶铺主人把旗帜升得很高,一面飘扬的素底细葛旗上,“言荼”二字笔势雄健。

“此乃闾里人人称道的名家所写,”一副好嗓音拉回关靖的视线,“听说是个未满二十的豪情才女子,芳名 ‘孟灵’。”

消息如此灵通之人,身份根本不用多想。

关靖转过头,眼前的柳阳丘一如既往背着藤箱,儒雅风采就算粗布衣衫也无法遮盖。

他笑迎上前,揖礼道:“柳兄,好久不见。”

言荼茶铺的铺主人称“荼子”,是个年逾不惑的和蔼男人。茶铺里全是普通百姓,他不停歇地往来忙碌,为来歇脚的客人们奉上热茶。

“日头毒啊客官!”

他跪下略显肥胖的身子,满面笑容将关靖的茶水添满。

“这才恶月开头呢,天公就变脸无常,恐怕年生并不安稳。多喝几口新茶,生津败火。”

他起身离开后,桌案两边对坐的人静默听着他对另一桌客人嘱咐着什么“出门在外,谨慎处世”之类的劝告,嘴角各自扬起一笑。

“说的不错,长安人多,是非也不少。”柳阳丘先开口,“不过,原意为了报仇,却一直没有下手的人,倒也不是没有。”

关靖听出调侃,面无表情道:“迄今为止,经他处理的事都算公正。”

“那就好。”柳阳丘淡然回应,“柳原今日来访,实则是代他一道向公子辞别。”

那个“他”,关靖知道,是指大宛刺客一事,那时向他通风报信的卞扶风。

“所谓 ‘辞别’,柳兄欲往何处?”

“不再回长安。”

关靖一惊:“这是为何?”

柳阳丘把目光投向了门外:“城西之事,虽说是顾全大局,但出于信任邀他同仇雠的同乡,竟然被他出卖,他是不会放自己轻易过去的。那件事虽是关公子出手,但归根到底,那些大宛壮士的性命,还是断送在了他的手里。所以,我预备带他另谋他处。”

关靖皱眉道:“我记得柳兄故土就在长安……”

“故土于我而言,犹如根之于树。之前即使四处漂泊,我也会时常回来。但若这一切会令他勾起忧思,我可以统统不要。”柳阳丘的思绪游移在外,此刻却露出一丝笑容,“他愿背负不义而插手那件事,也只因关内是柳某的故乡罢了。”

关靖笑了笑:“于二位兄长而言,万事都无法与彼此相提并论。”

“然。”柳阳丘收回神思,目光转回望着关靖,“想必关公子也如此罢?”

关靖一怔:“……什么?”

“古来万事皆分轻重缓急,人也有尊卑贵贱,但对于个人而言,世俗赋予的度量,皆为可有可无的标准。”

洞悉对方的言下之意,关靖反问道:“柳兄是说抛弃纲常伦理,以及源恩夙仇么?哪怕叛亲离众,近佞悖德也可不计?”

“非也,是说公子最重要的东西。”

柳阳丘保持一种淡泊并心照不宣的神色:“是什么?”

街道熙熙攘攘,人影绰绰的景象也变得朦胧起来。望着柳阳丘渐渐融入人流,关靖回想着刚刚那番话,以及那个他最终没有回答的问题。

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远逾单于庭,据柳阳丘说深受胡人将士爱戴的亲弟,还是为亲人雪恨的责任?

只有两个毫无疑问的选择,但若说是阿斜儿,那自己眼下的所作所为,与阿斜儿可说是毫不相干;若是为亲人雪恨,那又为何他因别人几句话就渐渐动摇起来?

“哎哟!”

正陷在未名状的思索里,忽然,一名男子在关靖身边一个趔趄。

关靖伸手去扶,谁知手中竟抓住了一只锦囊,那名男子顺势跪到了地上,连连叩头。

“侠士尽管拿走,放在下一条生路!”

关靖一愣,就听到身后几声抽腰刀的声音。几名不知从何处冲出的北军卫士将他们团团围住,腰刀刀锋直指关靖。

紧接着,一个阴冷的声音慢腾腾地从旁边传来:“车怎么停下来了?”

关靖转过视线,看到并不常出现士大夫车马的边道正中,一驾轻便马车的舆帘被挑起,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略略探了出来。

见到此种景象,车中人仍在斟酌词句:“谁能告诉我,你们因何在争执?”

周围的民众看起了事端,很快退出一块空地,在远处驻足观望。

一名卫士揖礼道:“大人,这名百姓遇到了歹人。”

“是么?”那双眼角起褶的眼睛看着关靖,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顷刻闪出尖刀一般的光芒。

“那尔等还在等什么?拿下!”

“唯!”

命令一下,那名生事的男子手脚并用,踉跄跑开,很快挤出了人群。与此同时,卫士们则开始收紧包围。

关靖抿了一下嘴角。中计了。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剑,沉默之中无畏的气势令众卫士停住,无人敢贸然上前。

关靖屏气凝神。

马车上这个人,无论是谁,那两道似乎要置他死地而后快的目光,让他心中有了坚决对抗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恶月:五月惯称,因为天气的热度急升,疾病开始泛滥,视五月为不祥之月。

☆、卷二十一    转逆

路面被临近黄昏依旧散发余威的日光晒得灼热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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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士们缓缓移动脚步,伺机想要进攻。暮风带着热意,撩起更加紧张的氛围。

纵使如此,关靖一面防备,一面还在打量着他,似在揣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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