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将离瞅瞅均墨,胸口立时堵得慌,他的逃跑大计还未实施便已胎死腹中,眼前这厮倒真会挑时间出现,瞄瞄均墨,又看看那妇人,杜将离是何等眼力劲,立即识趣地退到一旁,还顺带拉住了孟禾央,防止他因找不到孟简而四处乱跑,又去街上冲撞了他人。
妇人收了玉珠,说话也变得客气许多:“几位公子如此——倒不像是来参加敛花宴的。”
对方的话引起了均墨的兴趣:“夫人此话怎讲?”
妇人全然没了之前的泼辣劲势:“看来几位公子有所不知,今次的敛花宴与往日不同,往年虽是热闹并且极富盛名,从来不乏名人异士参加,但说到底只是寻常的敛花宴而已,可是今年,却来了一位重要的人物——”
妇人顿了顿,环顾众人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均墨身上,神秘道:“晴国诺帝最疼爱的瑾吟公主宁檩。”
杜将离面上微有些吃惊:“瑾吟公主到这做什么?”
“我想,应敛花宴之名,许是来招亲的。”均墨未加思索,虽是推测的话语,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公子所想正是。”妇人看向均墨的眼神有些热切,语调软软,“此次凡来函花郡参加敛花宴之人,都会去长市求一纸桃符佩于身,以求心愿达成,男子愿娶得公主,女子望嫁与来此的权贵,不过在我看来,无论哪位男子——都不抵公子三分好。”说着低下头去。
杜将离身子一哆嗦,见均墨面容温和,忍不住扭过头去偷笑,心想这算什么?黎国世子相逢柔情妇女,不顾世俗成见,勇敢赶走原夫,成为两个孩子的新爹?杜将离笑得伤口都疼了,低笑中还夹杂着阵阵吃痛的嘶嘶声,乐在其中的杜将离殊不知均墨虽正面对着女子,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全然看在眼中。
那妇人继续柔声道:“此时来函花郡的人,第一时间便会去长市求符,无一例外,我看几位公子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身上又未佩符,因此猜之。”
“我们是来寻人的。”均墨说道。
妇人想了想:“五日后是瑾吟公主鹤台会友之日,来这里的人都会参加,如果你的朋友在这,兴许会去。”
听及此,孟禾央有些动容。
均墨谢过妇人后,蹲下身在地上拾了两株,便与众人离开小道。
“你方才去哪了?”杜将离揪住均墨问道,眸中透着探究,哼,鬼鬼祟祟,不知影踪,肯定不干好事。
“有一些琐事。”均墨牵起嘴角,笑得意义不明,“若你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
杜将离立即反应过来,这定然有关黎国,兴许还是什么机密要事,均墨要是告诉他,就代表自己也得参与其中,这样便真的没有后路了,虽说他现在被均墨捏在手中,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做出决定跟着对方,杜将离张嘴哼哼两声,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是琐事又何必对我说。”
均墨看着杜将离,也不着急,给了对方一个淡然的笑,他小心地将刚拾来的植株握在手中,护住其枝叶。
杜将离偏头,好奇道:“这是什么?”
“一种难养的将离,唤作将岚,娇气得很,开花的时候,只要有风吹来,就将花朵闭合,躲在叶子后面。”均墨若有所思地看了杜将离一眼,脸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像你。”
“咳咳……”杜将离急忙转身,安慰孟禾央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四人在函花郡暂时住了下来。
四月初的天气温暖中微带寒意,空气里花草弥香,放着大好时间不管乖乖在客栈休养不符合杜将离的风格,于是早早起来领着三人去长市求桃符。
孟禾央自是一百个不情愿,被杜将离以反正也跟丢了孟简不如去些热闹的地方兴许能找到他为由诓骗了出来。
活蹦乱跳地行在街上,杜将离望着蓝艺,一本正经道:“蓝艺,难得的敛花宴,你可要多多注意些,好生将自己收拾仔细,保不准有哪位佳人在此青睐于你,你蓝家就有后了。”他语重心长,伸手帮蓝艺顺了顺衣上的褶皱。
对于此种事,杜将离总是比蓝艺要上心许多,蓝艺看向杜将离,见对方特意着了一袭白衣,身形翩翩颀长,若不是那臃肿的帽子,还真有点风雅公子的感觉。杜将离满面春风,视线不停地在各种有趣的摊位上徘徊。
均墨倒是漫不经心地跟在后边,偶尔上前搭几句话,或是看着杜将离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笑,或是悄声对前来搭讪的女子说些什么,那些女子在离开前无一不怀着怨恨的眼神瞪着杜将离。
三人都怀着惬意的心情悠悠前行着,唯有孟禾央走在最前,恨不得自己长了四双眼睛,八双耳朵,好尽早找出孟简所在。
杜将离小声哼着歌,心情尤其愉快,街上往来之人极多。杜将离东张西望,对他而言什么都是新鲜的,他眸中明亮,远处小巷一个人影匆匆闪过,刚巧被杜将离看在眼里,他心下暗惊,祈凤!杜嵇的心腹,对方虽然经过乔装打扮,但是他的脸,化成灰自己都记得。
孟简,瑾吟公主,祈凤,端、晴、祈,不该在此出现的人物却都在这儿现身了,再联想到凡国世子,杜将离思索片刻,心中渐渐有了答案,他不动声色,依旧笑眼眯眯,哪儿热闹便往哪儿凑。
函花郡有四座高台,竹、梅、鹤、鹰,各占四方一角,其中鹰台最高,由守将把守,从未允许他人上去过。而鹤台最是美丽,刺蘼爬遍了整座亭台,一到花期,满台嫣红。四日后便是端国三公主会友之期,杜将离不由多看了几眼鹤台,正是花开之时,鹤台红装轻裹,柔美中透出英气。
能慧眼选地于此会友,杜将离很好奇这个传闻中巧捷万端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不觉已到了长市,长市是一条长长的花街,以丁香为始,街两旁种着各式花草。来往的人在街中行走,笔直延伸而去,街边五彩绚烂,美得摄人心魂。花枝轻摇,在空中交织异香,洗尽行人身心浮华。
人群挤得杜将离看不到尽头,他伸长了脖子,总有种踏上繁花不归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幽幽道:“我若是那邪教中人,就到这儿搭个台子,贴个画儿宣传教义,连人都不用来,就能广招门徒,财源滚滚,膘肥体壮膀子圆,财大气粗雄风健。”
蓝艺当即泼冷水:“将离,你如此不虔诚,小心取不到桃符。”
“休得胡说!”杜将离瞪圆了眼,哼唧道,“剥你职位,逐你出教。”
均墨不禁轻笑出声,杜将离瞥了男子一眼,道:“教主大人,您笑什么?”
男子闻言一怔,手摸上下巴:“我道是何,却原来拐着弯骂我。”他想了想,又补上两个字,“将岚。”
杜将离本心中偷乐,已似骄傲的小公鸡般得意洋洋地昂起了头,不料听到他那玩味的称呼,立刻眉心一紧,停下脚步,郑重其辞:“不准叫我将岚!”
均墨笑得开心,对于杜将离的反抗丝毫不予搭理,绕过他继续行进。
长市的尾端是一座古庙,刚进庙门,入眼便是一块巨大的朱红石壁,壁上浅浅雕着一只入水的毕方,头高高昂扬,鸟喙微张,两翼单足,尾羽沉进水底,漾起涟漪万千,若细看,那尾羽上还燃着微小的火焰,在水中的红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