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将离咦了一声:“你不问问我要找你与武帝谈些什么么?”
“一会便知道了,我何必急于一时。”孟简看着前方,“倒是阿央他……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会离开我去到你身边,还为黎国而战,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杜将离微有些尴尬,孟简的这个问题着实不容易糊弄过去,他亦答应过阿央不会告诉孟简,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孟老爷去之前,阿央许诺会把孟家那把失传的钥匙找到,你事务繁忙,阿央怕打扰到你,便与我一起寻着,好让孟老爷泉下有知能安心,时间长了,阿央与我们也产生了感情,方巧当时时势紧迫,别无选择,我们便利用了他……”这个理由,勉强算站得住脚跟。杜将离低下头,准备迎接孟简的呵斥。
“不,你不会利用他,也不可能利用得了,阿央的性子我最了解,他做的事,只可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只是——他为何不对我讲?”孟简皱起眉头,思忱良久,侧过身子,“那本该是我要做的事情,钥匙……你们找到了吗?”
杜将离张口便答,话语间无不遗憾:“到了晴国,线索便断了。”杜将离内心不住地忏悔着,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非出家人乱打诳语,自己这么做也不清楚到底是对还是错,孟简日后知道了真相若要怪罪自己,自己也认了。
随孟简到了偏厅,武帝放下手中卷:“白日里失败了不甘心,晚上又要继续?怎么,这次打算攻心?”
“我不是来劝降的。”杜将离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而已。”
武帝耸耸肩,语调不咸不淡:“说来听听。”
杜将离郑重其辞:“端王心里明白,死守最后的战线,便是争一口气,不为端人抹黑,而一旦国破兵败,祈王定会诛杀端王族,以绝后患,我知武帝不怕死,但死又能解决何事?”
“我当有何特别之处,却原来还是这些陈词滥调。”武帝抬手,表示不愿再听。
杜将离不理他,跨前一步,接着说道:“我说过我不是来劝端归降,不过,表面上,却要端王假意降祈。”
“假意降祈?”武帝重复,微微眯起眼眸。
“不错。”杜将离神采奕奕,目若流星,“墨世子会劝服白先生,明日来为端王提出条件,诸如保证端王族周全,不干涉端人原有生活及制度此类,届时,端王只要假意露出动摇之色,而后,孟将军可顺势提出,端可降,但降的时间需往后推移,战,仍当战,为了自己问心无愧,为了端人的颜面,有决心的兵士,留下与祈一战,不愿战的,由祈接纳,相信如此要求,祈王定会同意的。”
“这最终一战,若你们胜了,则另说,若是败了,便归顺祈,如此一来,既保全了端王族性命,又不失端人尊严,归祈之后,你们为不为祈王效力,要不要退夏雪耻,就又另当别论了。留得青山在,有朝一日便能卷土重来,为了今后东山再起,忍一时之屈辱,又如何?”杜将离的声音掷地有声,语毕,屋内变得格外安静。
武帝嗓音低沉:“这对你们黎,又有何好处?”
杜将离翘起唇角:“没有好处,只不过我们在赌,赌你们今后会心甘情愿帮我们。”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撒进地面,武帝转身命孟简出了偏厅,而后定定地看向杜将离,突然笑道:“的确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我凭什么信你?”
心骤然一沉,该不会是,因为梁竹烟的事……杜将离暗自将寻律骂了千百遍,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我有办法治好梁姑娘。”
武帝挑眉,显然是不信,也对,自己突然这么说,连自己都不会信,杜将离昂起头:“端王,给我一匹马,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监视我,我可今夜就动身,带梁姑娘出谷,只不过,明日要怎么解释我的去向,端王便得好生思量一番。”
武帝深深看了杜将离一眼,起身,走至案边,取来一个木盒,打开,冷冷道:“这是至毒相思绝,服后一年内不得解药,便会全身溃烂而死,而其解药,这天下间除我以外无人能有。”
杜将离毫不犹豫地抓起塞进口中:“端王,这下,你该信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一章
祈与端顺利达成协议,众人回到祈营,双方人马正为最后的交战做准备。就目前来看,一切都依循着均墨所计划的进行,而对于在武帝面前吞食的相思绝,杜将离完全没放在心上,一年时间,足够他偷偷跑去将梁竹烟带出谷了,况且武帝亦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杜将离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祈营里,方巧瞧见一名男子从白先生帐中出来,不由驻足,歪过脑袋,对方的脸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心里却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熟悉感,不假思索大踏步上前:“给我站住!”杜将离粗着喉咙颇有威严地喊道。
那人一愣,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看到叫住自己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杜将离,眸里露出几分困惑:“杜公子,不知有何吩咐?”
杜将离上上下下扫了对方几眼,瞄到对方手里的水盆:“你负责照顾白先生起居?”
那人点点头:“自上个月开始的。”
上个月,杜将离掂量了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七。”对方老实地说。
“听你口音,像是罗郡那儿的人。”杜将离兴趣满满,大有一副没错我就是来找你闲聊的架势,谁让祈营中如此乏味,闲余时间里自己也没乐子可寻,好不容易想到个新鲜的,一大早跑去跟兵士们学击鼓,结果没敲几下,就被赶了出来。
“是。”许七肯定地答道,仍保持着端住水盆的姿势,他的回答总是寥寥数字。
杜将离显然对自己颇为招人嫌的举动乐在其中:“当年罗郡新郡守上任,却误将临县的山认作罗郡冽山,走错了路,闹了好大的笑话呢。”
许七低头嗯了一声。
杜将离拿手指杵杵对方的脸:“你真有趣,我去跟白先生说,把你要过来好不好?”语毕,看到对方惊诧的表情,这才打算放过对方,忍住笑,“逗你的,不跟你玩了,你去忙罢。”
看着对方远去,杜将离眸中暗光一转即逝,哼唧两声,这下被自己逮到了吧,罗郡哪有什么冽山,还许七,分明就是小天,杜将离不禁为自己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而洋洋得意。
心道,均墨把楚天安插到杜嵇身边做眼线么?楚天手下培养了不少人来收集情报,很多已打入各国内部,均墨有何事需要楚天亲自来做呢?调查白先生的身份?不至于啊,杜将离想了想,顿时心情愉快,至少自己在祈营的这段时间里有事做了。
祈端筹备完善,开始最后的交战,兴许是明白此战的意义,端军竟没有一人退出,坚持着要为端国尽最大的努力,战争从第一日清晨持续到第二日的黎明,格外惨烈,失了国的端军在战场上放声痛哭,不少血气之人横刀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