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是日红绡仍是打早儿便来了倚松院,仍是一进了周珺琬的屋子便再没离开过,但前厅发生的事,还是很快传到了周珺琬耳朵里。
彼时周珺琬正看似平静的与红绡几个打叶子牌,就见文妈妈借送点心来大家吃的机会,趁众人都不注意时,几不可见的冲她使了个眼色。
周珺琬心知有异,却仍不动声色的与红绡几个吃了点心,又打了几回合的牌,方借口要出恭,与文妈妈一道进了净房。
方一拉上净房的门,文妈妈已附耳小声却飞快的与她说道起前面的情形来,“……韩夫人要太夫人和夫人当着在座宾客的面儿,给她一个说法儿,夫人却请大舅夫人帮忙将客人都请到了园子里去看戏,之后太夫人和夫人与韩夫人又说了什么,便再打听不出来了,不过夫人很快便与韩夫人一道,回了宜兰院去。”
文妈妈说话时,周珺琬一直微蹙眉头静静的听着,待文妈妈说完后,方压低了声音问道:“韩夫人就只说了要太夫人和夫人给她一个说法儿?她就再没别的话儿了?”
韩夫人没有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儿说出要退婚的话,只是退而求其次的说了要周太夫人和宁夫人给她一个说法儿,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没想过要退了齐家这门亲事,再为女儿寻一门更好的?毕竟韩小姐就算出身再清贵,品貌才性再美丽再大方,顶着一个退过婚的名头,也是不容易再寻到一门更好亲事的,韩夫人是不是正因为顾忌着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咽下这口气?
念头闪过,周珺琬心下禁不住一阵阵的烦躁,果真韩夫人选择了咽下这口气,那她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且很快便要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了?
——换作她今日处在韩夫人的立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仍不想退亲的话,那便只剩下一条路,逼着宁夫人除了她,为自己女儿过门后铺平道路。而宁夫人出于心虚理亏,再兼之本就不待见她,是一定会答应韩夫人要求的,到时候她便极有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万幸的是,她早在还未将自己的计划付诸于行动之前,已将能想到的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其中自然也包括韩夫人有可能不会退亲这种可能性,并针对其制定出了应对之策。
当下因压低了声音吩咐文妈妈:“继续留意宜兰院那边,想办法打听出夫人与韩夫人都说了什么,不要吝惜银子,眼下花再多也是值得的。再就是传话给陆炳家的,让陆炳设法将今日之事都传出去,力争让京城人人都知道我的存在,记得把话说难听一些,说韩家不肯退婚是因为看重西宁侯府的权势,所以宁可委屈女儿,说韩家为了自家女儿,不惜逼死我这个孤女,横竖我也无人可靠,说我并不是自愿给二爷作二房,而是被太夫人挟恩逼迫的,如今侯府为了未过门的二少夫人,又要逼死我了……总之怎么难听怎么说,务必要说到韩家退亲为止……”
只要这些流言传到韩大人耳朵里,以韩大人身为读书人的傲气,十有**会做主退掉韩家这么亲事,并且不会坐视齐家伤她性命,不然韩家便是逼死她的凶手。
之前她赌韩夫人知道她的存在后会退掉齐家这门亲事,赌注是韩夫人一颗为人母的心;现在她赌的则是韩大人身为读书人最爱惜的名声,只不过赌注已换成了她的性命!
韩大人是读书人,是清流,历来读书人清流之流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名声……文妈妈一点就透,忙不迭点头应了,待服侍周珺琬出了净房后,便找了一个红绡几个都不注意的时刻,自去安排去了,暂不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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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四 不容回寰
更新时间:2013…1…14 11:48:51 本章字数:3277
宁夫人不由分说拉着韩夫人回到自己的宜兰院,连众伺候的下人都来不及屏退,便急声对韩夫人说道:“雅如,今日之事你是真个误会了,待我细细与你分说一番后,你自然就明白了。爱豦穬剧”
还是王大贵家的知机,忙摆手示意众伺候之人都退了下去,又去耳房沏了一杯韩夫人爱喝的碧螺春来奉上,方悄无声息退出门外,坐到门前的台矶上,不许一个人靠近。
再说韩夫人之所以会选择今日登门兴师问罪,自然是有备而来,一来今日来的客人并不若前两日来的那般尊贵,果真双方闹将起来,场面不至于太难看,却又能保证事情很快便传扬开来,让世人都知道是齐家不仁在先;二来前几日她一直在费心求证此事的真假,没有十足把握,她是断不会登门的。
因此一闻得宁夫人的话,便冷笑嘲弄道:“哦?夫人既说我是真个误会了,那我且先听听夫人有什么话说。我也知道夫人素来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今儿个便要看看,夫人究竟怎样将死的说成活的,将活的说成死的!”
宁夫人被噎得一窒,却也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再一味的否定或是抵赖都是没有用的,韩夫人她还是比较了解的,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她既敢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儿要自己给她一个说法,那就证明她已将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她越否定抵赖,她便只会越生气,倒不如直接承认了的好,指不定事情还能有一线转机。
因忙抬起头来,满面羞愧的看着韩夫人,诚恳得不能再诚恳的说道:“雅如,你我要好三十几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你了。少游他如今的确有两个房里人……”
声音越说越小,但很快又大了起来,急了起来,“但那都不是他自己愿意收的,而是被太夫人逼的!你也知道我们家侯爷有多孝顺,那个老不死的又有多刁钻,她只轻飘飘说一句‘长者赐不可辞’,别说少游,就算是侯爷,也半个不字儿不敢说……”
“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一语未了,已被韩夫人冷笑打断,“就算人是太夫人所赐,难道太夫人还能硬逼着他去与之圆房不成?今儿个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宁夫人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这辈子都还没似现下这般难堪过,“话不是这么说的……少游已经那么大年纪了,旁人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快启蒙了,少衍又是那么个情形,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娘儿俩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但那个小狐媚子绝不是少游的什么二房奶奶,只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原本我想的是,待瑟瑟进门后,要抬举或是要打要卖,都只凭瑟瑟这个主母一句话……”
“然后好叫我们瑟瑟一进门便背上‘善妒’和‘不孝’的罪名?”话没说完,已被韩夫人再次轻飘飘打断,眉眼之间仍满满都是嘲弄,嘴角也一直弯着一个嘲讽的弧度,“既是如此,夫人怎么不自己出面先将她给打发了,夫人不是口口声声说拿我们瑟瑟当亲生女儿般看待吗?今日若是换作二小姐遭遇了这样糟心事,夫人也打算让二小姐过门后自己去裁决?”
让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半点委屈也不曾受过,千娇万宠养大的宝贝女儿一进门便遭遇这样的糟心事儿?让她的宝贝一进门便背上善妒和不孝的名声,为夫君和太婆婆不喜,为世人所诟病,甚至因此坏了她家老爷的官声和她自己的名声?宁凤仪欺人太甚,西宁侯府欺人太甚!
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还真当他们韩家没人了是不是?!
宁夫人被噎得又是一窒,她若是能在周太夫人眼皮底下将周珺琬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