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超听到,颇有些无奈:“大人,千户大人那边没什么进展。那近百户人家仿佛受了什么莫大的胁迫一般,丝毫不肯再为阁老作证。再加大人吩咐过不可威胁这些人,千户大人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好说歹说才说动了十几户人家。”
张凡听了大皱眉头,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毕竟百姓们在乎的不过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虽然张凡始终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可是对于那些真正涉及自身的老百姓来说,并不适用。
“阁老那边怎么说?”张凡问道。
“听千户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阁老似乎并不在乎高拱会对他怎么样。”梁超说道,“千户大人也曾经向阁老提过,想让阁老出面,想要那些百姓看在阁老曾经如此厚待他们的份,能够回心转意。可是阁老并不想如此,阁老的意思是自己年纪已经大了,高拱和他之间的事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只不过阁老有些放不下自己的家人,特别是他的从孙子,他也曾经表示过,只要不祸及自己家人,阁老并不打算再做什么……挣扎。”
张凡听了他的话,顿时皱起眉头。人若是没有求生的欲望,纵使他人舍命相救也起不到作用。不过张凡倒不是在感叹徐阶看破红尘,而是觉得这事有些麻烦。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高拱和徐阶二人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如今已经牵涉到自己、冯宝、猛冲等人,而更重要的是,如今就连隆庆也被牵涉进去了。看来张凡需要亲自去一趟松江府,和徐阶面对面的谈谈了。
不过就算是张凡去了,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徐阶不相信隆庆想要对付高拱,想要光明正大地对付高拱;他更担心的是徐阶会因为和隆庆之间的矛盾,而产生一种抵触情绪。不过这事如今也不能让他考虑那么多了,也许……
张凡心中灵光一闪,徐阶不是那种矫情的人,而且对于人来说,又有谁是真的想要一心求死。更何况对于徐阶这种酸儒型的人物来说,对于朝廷、皇帝的尊崇那是绝对不遗余力的。这个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说服徐阶了。
张凡正在考虑着这件事情,朱翊钧却是走了过来。看到朱翊钧,梁超赶紧跪下问安,朱翊钧兴趣缺缺地抬手让他平身,却看到张凡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他身后,而是继续再沉思着,不由得开口问道:“老师,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被朱翊钧话语惊醒的张凡这才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哦,是钧儿啊,我没什么,只是在想……”说道这里,张凡突然停住了,也不说话,只顾着睁大眼睛盯着朱翊钧,眼珠子还不停的乱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朱翊钧哪里知道张凡的想法,看到他这样盯着自己,而且好像在谋划着什么。第一次见到张凡如此模样的朱翊钧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在打自己的什么主意。
盯着朱翊钧看了半天,张凡忽然转过头去,看着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梁超问道:“梁超,你觉得,要是钧儿肯去的话……”
“妙妙,大人妙计啊,这下阁老肯定是会答应了。”梁超还没等张凡把话说完就立刻说道。他已经明白了张凡的意思,是要朱翊钧出面去劝徐阶。想到徐阶那份对于皇族的偏执情绪,有朱翊钧出面,他定然会遵循朱翊钧的意思。
朱翊钧根本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看着二人开心地说着,还不时用有些诡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朱翊钧不由得生起一股冷汗。在这六月江南倒是凉快了不少,只不过他整个心都凉了,心里暗自想到:“老师他不会是想出了什么主意来陷害我,不会不会,老师不是那种人。可是,万一……”
张凡却是微笑着拉着朱翊钧坐下,亲自为他倒好了一杯茶水,一脸狼外婆的表情。朱翊钧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子,开口说道:“老师,您还是有话直说,您这样,我怕。”那模样委屈中带着恐慌,就像是单独面对五六个大汉的小媳妇一样。
张凡听了他的话,再看了看他如今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不过为了这件事,他也就不再如此,赶紧摆正姿态,颇为严肃地说道:“太子殿下,微臣有件事情想请太子殿下帮忙。”
朱翊钧一听他以如此正式的称呼来和自己说话,加之那副正经严肃的表情,自然知道张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开口说道:“太傅不必如此,有话直说,若是能做到,本宫自然答应。”
张凡也不多啰嗦,立刻将事情的始末全数说了出来。本来以为这件事情朱翊钧必然会答应,哪里知道朱翊钧在听到张凡是要自己去跟徐阶见面,他立刻大摇其手,口中连连说不。
见张凡和梁超疑惑地看着自己,朱翊钧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摆正姿态,轻咳一声,这才说道:“老师,我还是这么唤你。老师你是不知道,这徐阶当真是烦人的很,以前仗着自己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的身份可以出入宫中,每次见到我都要和我说些大道理。而且一说就是个把时辰,烦也烦死了。他致仕之时,我还暗中窃喜过,如今老师让我去和他见面,还不如赶紧送我回宫的好。”
张凡和梁超二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愣住了,二人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张凡不由得苦苦劝说起来,可是朱翊钧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般,不管张凡说什么就是不答应。张凡和梁超二人不由得相视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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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顽固太子
“不去,说什么我也不去。”朱翊钧那颗小巧的脑袋摇的想拨浪鼓似的,未及弱冠之年的他一头披散着的乌黑长发随着脑袋的摆动飞舞起来。对于张凡的话这是他第一次不愿意去,原因很简单,在他做太子的这几年里着实被徐阶给烦的不轻,再加对方是宰相一般的人物,朱翊钧为了顾全自己太子的面子以及在隆庆和自己的嫡母与生母面前装成个好孩子,自然不会去拿着自己太子的身份顶撞徐阶。可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朱翊钧如此讨厌徐阶的原因是,在宫中的日子里,不管朱翊钧表现的如何乖巧懂事、深明大义,徐阶却仿佛不知道一样,只要一见到朱翊钧那必然是一通说教,弄得朱翊钧不厌其烦,甚至渐渐有些怕起徐阶来。
“钧儿,这是怎么了?”张凡只是以为朱翊钧是有些讨厌徐阶,却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思,只是如今事态急迫,张凡也来不及询问,只是一个劲地劝道:“钧儿,如今应该是放下成见的时候,此事如今已经关系到阁老身家大事,高拱如今已然发难,阁老怕是有杀生之祸。”
朱翊钧其实从心里根本就不在意徐阶的生死,但是他并不恨徐阶这人,只是觉得他有些严厉。只不过当他听到高拱这个名字的时候,朱翊钧心里不由得又有了些嘀咕。
人人都说,包括史都记载着高拱相貌瑰奇,为人豪爽有才略,又颇自许。这个瑰奇到底是什么意思,指的不过是不寻常而已。并不精通历史的张凡并不知道这些,不过他倒是见过高拱,用现代话来说,高拱长的并不丑陋或者奇异,只不过他的面容有些脱离如今这个时代的审美观了。也许把高拱放到现代社会,看过他的人可能都会说他长的有个性。不过说他为人豪爽倒是不假。简单来说,高拱给人的感觉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张飞,却是个文臣罢了。
然而张凡不知道,朱翊钧每次见到这个相貌瑰奇、性格豪爽的高拱之时,心中总会有一些不安的情绪,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朱翊钧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当朱翊钧听到如今是要对付高拱之时,心中那一瞬间确实产生了要答应下来的想法。只不过朱翊钧虽然年幼,却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思索了一番,他觉得去见那个自己有些害怕的徐阶倒不如不去。毕竟虽然自己比较害怕高拱身那股阴冷的味道,可是对于只有十岁的朱翊钧来说,徐阶显得更为可怕。
“不去,老师,你不用再劝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