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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2 / 2)

“是你的出现将我解救了出来,你看我的那种眼神如此陌生,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在摸索人世。我熟识的女人渐渐走远,不再是那个发嗲撒娇暗藏市侩的女人,你改头换面、且性情大变,亦大刺刺告诉我,你爱我是因为我有钱。你开口闭口都是银钿,偏偏让人感到安心和实贴……”

言及于此,那深锁眉心的男人漾开了笑意,只道唇边噙着苦楚,便铸就了一抹苦笑出来。

“这些微妙的变化,搁在我这儿一点也不平常,可我却听之任之,不问来由。乃至于黄公馆事件爆发后,我且将你当做了病人,但依旧不深挖个中原由……直到后来……再后来……我还是不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至此,他终于看了妻一眼。

白苏氏心里敲着小鼓,怔怔的蠕开了唇:“为什么……”

那厢一瞬不眨的望着她,稍事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自私。”

小女人抖了抖睫毛,愕然的嚅嗫道:“什……什么?”

白九棠再度别过头去,扫低了眼帘,“于我来说,保持现状既能兑现承诺,又能收获真情,这不挺好么?何必要没事找事给自己添麻烦?”

语落,眉心纠结的压低了嗓,“我只管自欺欺人的沉浸在两全的快意中,这不是自私是什么?”继而,埋起头颅,喃喃道:“不论如何,她救了我的性命,你救了我的人生,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是我亏欠了你们两个……”

苏三微微张开嘴唇,脸上满是惊讶和悔意。

早知他肯为她这么糊涂,她又何必翻出他的苦楚,眼下闹成这样,她该如何开解、如何劝慰、如何将他安抚?

难道说,告诉他,“我们可以请人来为‘前苏三’超度,求她早日投胎享福”。这样说,不嫌矫情么

难道说,告诉他,“你别难过,‘前苏三’大有可能搏倒我这个冒牌货,她仍有机会享受浮世,你又何必这么自责”。这样说,不嫌添乱么

那么,该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

苏三苦不堪言的陷入了两难,在这种时候,她这种身份,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折磨。

白九棠将脸庞沉进了掌心,极缓极重的搓着脸,他确实需要帮忙,但并非需要安抚,而是需要安静。

他这不理人的架势,自有慧黠之人揣摩,其妻犹豫了一会儿,不言不语的张罗起来,浴室的水放好了,干净的衣裳准备齐了,末了倚在门边,轻轻说:“水给你放好了,记得趁热洗。我……我今晚去书房睡。”

就在那房门即要合上的前一秒,呆坐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门口那可怜巴巴的女人是人是鬼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占据他人身体不是她的主观过失,倒是他私心作祟的罪孽已被坐实。

说来说去是他自己爬不出自责的情绪,这与她有多大的干系?难道无法面对良心时,便将问题推给她来承担么?

这般想来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弹起身来,扬声高喝道:“你给我回来要睡书房也不该你去”

苏三就这么给喊回来了。眼看着白某人胡乱卷起被子准备遁逃,忽而感到整个心空荡荡的,只恨自己狭隘蠢笨,揭了不该揭的疮疤,挖了不能挖的底细。

终了,带着无尽的悔恨,伸出小手拉了拉那衣襟,哽咽着瘪了瘪嘴,“天气这么冷,你别去书房睡了,我保证一动不动,不挨你、不碰你,不呼气,你就当卧室没我这个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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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被子的男人愣了一愣,直起身来看了看妻,却上眉头的抿起了苦笑,“你怎能做到不呼气?”

苏三急切的眨了眨眼,准备了一箩筐的补充说明,不免就是“绝不招惹你”之流,然而尚不及出口,便被拉入了一副温暖的胸怀。

“你别多想,好好的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白九棠收紧两臂拥着她,用下巴摩挲着那头顶,催眠一般,轻声低语。

这副怀抱太温暖,暖到驱散了心底的寒,这副怀抱难得柔软,那是专为某女而生的软,软到令这“某女”想要停驻在这一瞬间。

苏三两臂交缠在白九棠的腰际,像一株濒谢的花朵拼命吸收着光照和养分,她坚信这温暖是属于她的,她坚信这柔软也是属于她的,她都猜对了,这些真是属于她的,但有一点,她猜错了。

白九棠还是离开了房间,还是将她丢给了漫漫长夜。

卧室里空得叫人绝望,苏三一动不动的蜷在硕大的床上,犹如一滩没有生气的烂泥。自责像喷火的怪兽,时不时吐出火舌来,将她的心房灼烧成灰烬。

那温暖撤离了,那柔软消散了,那心房溃痛了。

哪怕他大发雷霆,也好过撒手离去,可他不单撤向了卧室,更在凌晨时分撤离了书房,乘上罗孚车撤出了家门。

苏三以为幸福已被葬送,不自觉的湿了枕头,在这潮湿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

……

当第一缕晨光透向室内时,小女人凄凄艾艾的醒来了,在意识步入清醒的那一刹,悔恨和苦涩翻涌而上,刹那间呈上了绝望。

想到自己干了件如此愚蠢的事,苏三真想跟死人一样继续睡下去。可是,当她整个清醒了过来,却发现浴室正热火朝天的放着水,哗啦啦的水声如交响乐令人振奋。

怔怔的傻了五秒,继而翻身下床,冲向浴室,推门而入……

伴着她开门的动作,且听一声咆哮响起:“做什么?大清早的吓唬人啊”

这吼声如除夕的炮竹,如希翼之春雷,如天籁之靡音,它如此悦耳,又如此强势,不仅一举赶走了凄凉,且让人看到了一线曙光。

白九棠顶着满头泡沫眯着眼大吼大叫,苏三则倚在门口花痴一样又哭又笑。

他昨晚去了哪里,做什么了,想什么了,如何完成的过度,如何走出的泥沼,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过问,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表情语调,都与过去无异,这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此后不久,俩人相约去了城隍庙拜神,又相约选址建了衣冠冢,由于这件事颇为微妙,故而未带门下兄弟同往,只带上了单超做保镖。

单超办事绝对靠谱,只要是白九棠说的,便要耳提面命执行到底,且从不过问个中来由,倒是省了白苏不少事。

苏三不是没见过这位北方来的兄弟,只是听说大家都热衷于吃包子不吃皮,所以当另眼相看特别上心,相处下来但觉其能力不低,就是想不通某君为何不将之纳为正规军。

想到海派人士的地方主义,苏某人很是不了然,旁敲侧击的暗示夫君,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别埋没了人家的能力。然每每提及,只得来白某人一句喝斥,“你懂个屁”

虽然被骂让人沮丧,但是被骂才正常,苏三受之坦然,白九棠施之平常。这一对夫妻终是平平顺顺的度过了转折,女的依旧时时表示愚勇,男的依旧时时表示头痛。

除此之外,甚有意外收获,半封建制度赋予家庭的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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