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罢,宋志来就是一震。
张明辉?那岂不是熙皇子的外祖家?
心中虽有疑问,但宋志来到底不敢问,跪安后就转身去办差了。
这些薛云上暂且还都不知晓,这日落衙后因有应酬,他回王府便晚了。
那时候,襄郡王与大爷商议罢,傍晚时就一并出门去了,一直未归,所以薛云上只给王妃请安,便回了了续斋。
薛云上草草洗去一身酒气,又在书案前翻看起卷宗来。
叶胜男和关雎知道近来薛云上外头的事到了十分要紧的关节,故而也不好说些让他早些安寝的话,只得都打叠起精神来侍候的。
万丽儿见状,便殷勤对叶胜男和关雎道:“两位姐姐陪着三爷也熬了这些日子了。我们这些虽是笨手笨脚的,但给三爷倒杯茶还是能的。二位姐姐不如暂且到那边屋里歇一歇,我在这盯着。若三爷有什么吩咐,我再去叫两位姐姐就是了。”
叶胜男从香炉上抬起头来,笑道:“姑娘的好意,心领了。我也想图这受用的,只是三爷说了,除了我和关雎,谁不都许近他书案的。”
“可见三爷看重二位姐姐的。”万丽儿隔着落下的朦朦胧胧的帐帘,看着灯火通明的东梢间,说完便去了。
关雎掀帘从梢间里头出来,看着万丽儿去了,这问叶胜男道:“如今三爷不让你我之外的人伺候,谁不知道的,偏她还到我们跟前来混碰卖乖的。难不成是真因着欢喜回来了的缘故?”
没错,张欢喜又回了续斋了。
张欢喜倒是不想再回了续斋的,回想起当日被强灌绝嗣汤的情景,她至今都心有余悸。且从今往后,她也是再无指望了的,故而她宁愿在家里老死,也不愿再来的。
可这事儿那里能由着她的,就是她爹张老六也不能凭她去的,张欢喜这才又被送了回来。
只是这趟回来,张欢喜虽还有些傲气,却是再不掐尖要强了的。
叶胜男回头看关雎,道:“不能的。就是不知她到底在算计什么。偏她是个沉得住气的。”
关雎冷笑道:“等着瞧吧,只要是有那心的,迟早露出坏形来的。”
说罢,两人就进了梢间去服侍薛云上。
只见薛云上一会子翻翻这卷宗,一会子又看看手上的文书,两眉越发蹙紧了,不时喃喃道:“按说张家和友公这两家是不能有交集的,可他们又是怎么牵连上的?”
念叨罢,薛云上见叶胜男和关雎进来,忙道:“去把我前儿个誊抄的那份名单找出来。我找不着了。”
关雎一怔,道:“前儿个?前儿个的东西可多,那里找起的?”
叶胜男道:“我来找,你给三爷再倒盏茶来。”
就见叶胜男两步过去,在薛云上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法帖,从里头取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笺来。
按说,如此要紧的案子,薛云上是不该在院里办公的,可为了案子薛云上没少通宵达旦的。那时若是大爷知道了,不知又要同襄郡王说什么话了,所以薛云上只得回了续斋来。?
☆、第 47 章
? 关雎道:“三爷也真是的,不要时就随手乱存,要时便自己都不知道东西放哪里了的。如今是幸亏依怙都能记住了的,不然还不知道从何找起的。”说罢,这才去沏茶了。
薛云上却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知道你们能帮我把东西看好,存好了的,这才放心得很的。”
叶胜男道:“三爷还是别那么放心的好,奴婢们可不是你书房里的书僮,这些事情上头懂的到底有限,没得误了三爷的事儿。”
薛云上一面手上翻看的动作不停,一面道:“别人自然是有限的,咱依怙却不能。”
叶胜男道:“三爷少把奴婢往高里捧,没得那一日奴婢就跌下来了,砸着爷。”
这时,薛云上脸上的笑意忽然就是一凝,道:“今儿可有人擅自进来碰过我这里头的东西?”
一看薛云上面上的神色,叶胜男也不玩笑了,道:“这几日都是奴婢和关雎打理的,没敢让别人近半分的。”
薛云上锁眉道:“这卷册子的次序乱了。”
叶胜男近前一看,果然。
关雎恰好这时端菜进来,见他们二人这般道:“怎么了?”
叶胜男道:“这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关雎心头一紧,几步过来看了看,沉声道:“还真是她。”
叶胜男和薛云上齐声道:“谁?”
“万丽儿。”关雎气道,“今儿封大娘打发人来给依怙送东西,依怙去时,万丽儿进来说给奴婢搭把手。奴婢没答应。也不知怎么的,她就把外头案上的攒盒摔了,一时就把人都招了进来,乱了好一会子。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奴婢就见她从这里头出去。她说是有两颗果子滚到这里头来了,她来拾的。奴婢进来瞧一瞧,见三爷案上的东西没少,一时便没放心上了。如今看来,动了三爷东西的人除了她,再别人了的。”
薛云上道:“你也太大意了。所幸我放案上的东西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都藏书架上某本书里了。”
关雎有些惊惶。
叶胜男忙道:“奴婢还当她不过是别人安插进来坏三爷名声的,只要咱们小心,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依现下她的形迹看来,她背后之人用心小不了了。三爷,这人留不得了。”
薛云上思忖片刻后道:“不急。既然知道是她了,日后愈发小心防范她就是了。我还要借着她查出她背后的人来才好。”
说毕,薛云上又低头查看对照文书了。
叶胜男和关雎不敢再打扰他。
叶胜男过去给薛云上研墨,正好看到了一句供词,“京中来人,友大人命我等将明年的份例预支给来人,以表诚意。我等问了友大人家中的管事才知,来人竟是京中的张家,还有一位叫柳先生的。只是这位柳先生并未多留,把张家人引见了,又得了供奉银子,那位柳先生连夜便走了。”
叶胜男立时就是一愣,知道是机会,心下计较了一番便有了主意,只是叶胜男当下并未言语。
直到三更敲响,薛云上觉着疲倦十分,这才停了手。
叶胜男将宵夜端来,递给薛云上。
薛云上接过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似往常那般问了叶胜男和关雎两句的,“若是你们有心要找上你们素日并不相熟的人攀依,你们会如何?”
叶胜男道:“自然是先找和那人相熟的人家,帮忙递投名状了。”
关雎听了点头,“的确该如此。”
薛云上亦点头,喃喃自语道:“只是和张家谨慎得很,所以相熟的人家寥寥无几,且也都查清楚了,和那几家人并无干系。友公到底找的谁牵线搭桥?”
叶胜男道:“若依奴婢那就找有些分量的,又最能同张家要紧的人说得上话的,哪怕那家人同张家并不相熟。”
薛云上倏然抬头看向叶胜男,道:“张家要紧的人?张家最要紧的人是熙皇子。能同熙皇子说得上的话,又有分量的除了太后和皇上,就是后宫的妃嫔了。若如此就只有廖敬妃了,难不成果然是安定侯府廖家?”
忖度了须臾,薛云上又摇头了,“可廖家是自廖启东出任巡盐御史方同流合污的。”
叶胜男道:“三爷忘了宋家不成?”
薛云上一怔,“宋家?”
薛云上摇头道:“宋家当初也算得上是鼎盛了,却到底不肯依附熙皇子,所以不会是他们。”
叶胜男却道:“若好处足,宋家让当时那位宠冠六宫的宋娘娘给皇子递句又有什么不能的。”
一听这话,薛云上又出神了,“宋家吗?如此一说,也有些道理的。”
见薛云上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叶胜男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宋家最是贪得无厌,只要薛云上查了,叶胜男就不信宋家在两淮盐案中是没半点干系的。
就在这时,蘀兮进来站帘子外头回道:“三爷,王妃打发人来叫三爷赶紧过去的。”
薛云上眉梢一跳,道:“到底什么事儿?”
蘀兮回道:“说是老公爷打发来了人。”
薛云上回头看看墙上的自鸣钟,已过了子时一刻。
那里关雎道:“这早晚来的,可别是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儿了。”
叶胜男则上前给薛云上理了理衣衫,道:“三爷赶紧去吧。”
薛云上也担心是郑国公府出事儿了,便大步出了了续斋去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