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内监说到怡亲王世子挑唆熙皇子时,皇帝的脸面阴了阴。
而说到薛云上骂醒熙皇子时,皇帝又泪流满面了。
末了,皇帝哽咽道:“安哥儿这孩子……是个好的。许有个襄郡王在,日后要紧关头还能有人及时劝这孩子悬崖勒马。”
老内监道:“皇上这是看中他了?那安南王呢?”
皇上忽然笑道:“咱们这位小安南王是个聪明的,他知道若进了京,他们家世代经营的安南王军便要没了的。那可是他们这一支保命的关键,他如何轻易放手。”
说到这,皇上看了眼御案上的折子。
原来安南王竟早一步上折子表明镇守云南的决心了。
这日之后,怡亲王世子战战兢兢在家不敢出门,薛云上则小心操办韩氏的出殡之事儿。
康哥儿太小,韩氏灵柩前由常安家的抱着摔了盆,便抱回太妃院里养着了。
出殡之列各色执事和陈设、百耍等,已是浩浩荡荡,再加之各家的官客堂客的轿舆车辇不下百余数,这一摆又是四wu里地的。
路上更有各家彩棚高搭,设下路祭,可见风光热闹。
襄郡王和薛云上骑马在队列前端。
襄郡王的欲言又止,薛云上早便看到了。
且襄郡王到底想说什么,薛云上也能知道一二,只是薛云上佯作不知。
直到宗亲陵山下,队伍稍作歇息,襄郡王寻了时机这才赶紧问薛云上道:“你大哥到底到了何处,为何一直未有音讯?”
薛云上冷冷道:“我虽给大哥安排了的车马,可王爷觉着大哥会按我安排的行程走?会让我知道他到底往哪儿躲的?到底韩氏新亡,我儿每日鬼门关前徘徊,与他的干系匪浅。”
襄郡王一窒。
韩氏下葬毕,襄王府一众人方回了王府。
只是襄郡王前脚才进了府,后脚皇帝来遣人来宣他进宫了。
如今谁不知皇帝正选过继之人,这会子把襄郡王宣进宫去,可见其中的微妙。
这时候多少人在家说,亲去给韩氏送殡是对了。
这些襄郡王自然也想到,故而面圣之时难免不会忐忑。
皇帝倒是没让襄郡王悬心多久,开门见山的就说要过继薛云上,还道:“只要你愿意,你长子便罢了,幸好你还有次子也是你元妃所出,朕这就准了他为襄郡王世子。”
闻言,襄郡王虽对薛云上有不舍,可比之皇帝的承诺又压过了那些不舍。
只是不待襄郡王高兴,就听皇帝又道:“但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那儿子如今到底还是活着的,可一旦他们成了世子,还能不能有命承袭你的王封……你要知道,你们家那位太妃如今虽吃斋念佛了,却不是真成佛爷了的。”?
☆、第 174 章
? 襄郡王当下的便窒住了,惊惶地看着皇帝。
皇帝却还是笑道:“你可知当年郑国公府支持朕的条件是何?”
襄郡王想要张嘴答言,却发现艰难十分,只得忙摇头。
对于襄郡王的失礼,皇帝也不以为意,只抬头看向紧闭的殿门,仿若能看透那门,“条件正是你们那位太妃所提的,她要你父王的宠妾魏氏和她的儿子永世不得翻身。”
当年太妃和魏氏母子斗的不可开交,太妃会提如此条件襄郡王倒不觉是意料之外的,可当皇帝接下来所说的,却又生生让襄郡王几乎魂飞魄散。
就听皇帝道:“也是当年朕小瞧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的心思。只当魏氏和你二哥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和庶子,要他们是死是活再容易不过了。没深想,倘若他们母子背后不是有你父王宠爱护持,你们太妃又何必如此忌惮,动他们半分都不得,所以要让魏氏母子永世不得翻身的关键,就在你父王身上。”
起先还不明白,待襄郡王细往深处一想,不觉便似走了真魂一般,险些要了他的命,好半天才颤颤巍巍道:“臣……臣父王是……是……”
皇帝也不避讳,道:“正是。”
襄郡王当下跌坐在地。
皇帝这才垂眼看襄郡王,又道:“也是因此,朕当年这才对周家‘良弓藏’。郑国公还不足畏惧,你们那位太妃才是要害。”
说罢,皇帝缓缓地龙椅上站起,慢慢走到襄郡王跟前俯xia身来;“你如今知道也不迟。”
襄郡王惊惶万分地看着皇帝,“皇……皇上,如此……如此一来,只怕安……哥儿再不合适了。他如今……如今可是一心都……向着周家了的。”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但安哥儿确是个好孩子。周家也不得不防。”说着,皇帝又站起身来,可不论他如何挺直身子还是有些佝偻了。
只见皇帝转身走回御案前,拿起一卷明黄的卷轴来,又递给了襄郡王,“打开看看。”
襄郡王哆哆嗦嗦地接过卷轴,半天才展开来看。
可待襄郡王看清上头的东西,又唬得去了半条命,“皇……皇上,臣……臣……罪该万死。”说罢,磕头如捣蒜。
少顷,襄郡王额前便青紫了一块。
皇帝道:“不必惊慌,此圣旨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能公之于众的。”
襄郡王却还是抖得筛糠一般。
之后,皇帝再度襄郡王说了什么,再不得而知。
而在襄郡王被宣召进宫后,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
别人家不必多说,只说郑国公府就有些乱了阵脚。
“可问出来了?到底皇上和他都说了什么?”郑国公坐立不安道。
郑国公世子周安摇头道:“当时竟连宋志来都被支开了,再无人知道皇上与妹夫都说了什么。”
郑国公又来回道:“你姑母说,皇上看中的是安哥儿,再错不了。倘若皇上因此要补偿襄郡王一二,还不足畏惧,就怕会留给他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周安迟疑道:“不能够吧。妹夫才是安哥儿的生父,还有养育之恩,皇上不管是生恩养恩都不占先,事到如今巴不得贬斥了妹夫才是要紧的,怎么还会提携妹夫的?”
郑国公摇头道:“你姑母说了,其实皇上都只是在为废皇子的后半辈子打算,襄郡王和安哥儿父子今后会如何,皇上并不在意,只要不危急废皇子便成。”
周安一激灵,道:“所以皇上留给妹夫的东西,定是能保废皇子周全的。”
郑国公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姑母才忌惮了。能保全废皇子的东西,定然也是能危及到安哥儿帝位的。”
周安道:“这可如何是好?”
京城中一处茶楼上,薛云上正握着位俏公子的手在说话,“从前,我欲建功立业,只为母妃能在王府好过些。如今我要一步登天了,不但要让母妃富贵安平,你也不用再受委屈了。胜男,我想给你在我身边的至高名分,谁也别想越过你去。”
原来俏公子正是又乔装跟随薛云上出来的叶胜男。
闻言,叶胜男心中甚是熨贴,可一旦封妃,与薛云上间不过前朝与后宫的一墙之隔,但其实却是堪比鸿沟的。
且以她叶胜男的出身,若当真进了宫只怕艰难无比,还不如在薛云上身边伺候来得亲近安稳。
所以叶胜男劝薛云上道:“三爷别忘,周姑娘久留王府,太妃和国公府之意是再明显不过了的。在他们眼中,皇后之位非周家女不可。三爷初登大宝,根基尚浅,还要周家诸多护持。三爷再不好为了我,而同国公府起了分歧。”
薛云上握叶胜男的手就是一紧,些许惊惶道:“胜男,你这是不愿随我进宫?”
叶胜男抬手覆上薛云上的手,笑道:“我自然是一生一世都要跟在三爷身边的。”
说到此,叶胜男又伸手往薛云上后脑处抚去,“就是死,也再分不开你我的,三爷忘了吗?”
薛云上歪了头,脸颊轻轻摩挲着搭在他肩上的手臂,道:“那你为何还不愿要我给你的名分?”
叶胜男笑道:“三爷一日根基不稳,我还不如在三爷身边伺候,那时不管是前朝后宫,我都便易些,还能为三爷暗地打理后宫。”
薛云上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贪恋美色之人。”
叶胜男道:“我自然知道,可自古前朝后宫照相辉映。三爷一日根基不稳,还要借后宫安定前朝。”
这时,厢房敲门声响起。
薛云上面上凛了凛,沉声道:“进来。”
叶胜男也早起身站薛云上身后去了。
而闻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唐贯知。
薛云上道:“如何?”
一句没头没尾的,唐贯知却恭敬道:“谁也近不得前,所以没人知道皇上和襄郡王到底说了什么。”
薛云上略沉吟,这时汉广敲门而入,“回三爷,王爷出宫了。”
“如何?”薛云上问道。
汉广回道:“很是失魂落魄。”
唐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