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尉嘿然,见血就晕还想当刺客,确实有点不靠谱。仓海君看来真是不行了。
“君侯!”虞期忽然抬起头来,恳切的看着共尉:“期有辱师门,不敢求君侯宽恕,只想以一名之命,希望君侯高抬贵手,放过师傅。师傅风烛残年矣,乌上的精锐也已经损失殆尽,不能再对君侯造成什么威胁了,还请君侯让他能寿终正寝,安度晚年。”
共尉抬起眼皮,犀利的眼光在虞期的脸上扫了一眼。虞期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共尉觉得虞期这个人很聪明,他不仅看出了他想跟踪他以便找到仓海君的计划,还估计到他并没有死心。不错,虽然虞期没有上他的当,可是他并没有放弃,总让仓海君这么一个恐怖组织在黑暗之中,确实让人不安。他本来想让韩信派一部分人去东海搜索,找机会把仓海君连根拔起的,再牛逼的刺客,还能比军队更利害?他才不相信呢。可是听虞期这么说,他又有些犹豫了。仓海君派虞姬这样的人来执行任务,恐怕手上真没有什么力量了。如果真如虞期所说,仓海君时日不多,他确实没有必要去招惹仓海君,等他老死。自然就什么都结束了。
“你说你们的小师弟逃出去?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儿?”
虞期沉默了半天,才咬咬牙说:小师弟”就是张良身边的王祥。”
共尉大惊。他知道王祥是仓海君的人,可是他没想到王祥是逃出来的。
虞期的笑容很苦涩。“当年张良辛辛苦苦的找到师傅,要找人去行刺始皇帝,但是被师傅拒绝了。师傅以前曾经接受过委托。到咸阳刺杀始皇帝,结果任务失败,白白损失了好几个优秀的弟子,所以师傅觉得这个任务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弟子送上一条没有希望的绝路。”
“张良在岛上呆了一个多月,师傅也没有答应,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受他宠爱,寄托他最大希望的小师弟偷偷跟着张良跑了。”虞期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师傅气得一病不起,从此再也没有心思收徒,也不再教授弟子,岛上的弟子也就一天比一天少了,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苦。秦嘉带着重金去请人,那十名弟子。是除我们兄妹之后的最后精锐,没想到
“眼下岛上只剩下几个服侍师傅起居的老弱,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再威胁到君侯了。请君侯高抬贵手,放过师傅吧。”虞期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共尉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我虽然不是墨家子弟,也不完全赞同墨子的主张,可是对墨子还是很崇敬的,仓海君如果真是如你所说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我也没有必要与他纠缠。不过,要是你骗了我,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的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十分严厉。虞期听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他不敢多说,连连叩头:“请君侯放心,我墨家子弟言出必践。如有欺瞒君侯处,虞期甘受君侯处罚。”
“起来吧。”共尉欠身扶起虞期,“你跟我说说你这妹子的事,她怎么会有这个毛病的?”
虞期长叹一口气:“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兄妹原来都是孤儿,”
第二章 风云变幻 第一节 援军来了
”二二世二年公元前8年。七月。临济城,大霜雨。
连绵的大雨从阴沉的天空淋泼下来,无休无止,雨水在破烂的城墙上肆意横流,将到处都是的血迹冲得淡了,消失了,只剩下黄泥汤蜿蜒如蚓,顺着破烂的城墙流下去。
魏王咎披着蓑衣,面容愁苦,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水,沿着城墙向前走,他紧紧的咬着薄薄的嘴唇,一句话也不说,曾经闪着睿智光芒的眼睛现在深陷着,只剩下绝望和悲哀。
秦军围城足足四个月了。
章邯击溃了陈胜之后,移军包围了临济,这四个月来,秦军虽然没能攻破临济城,可是临济城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城里的守军在秦军的攻击下死伤惨重,最可怕的是军粮也消耗殆尽,再打下去只有吃人了。让他绝望的是,派出去求援的周市到现在也没有消息。魏王咎很担心,陈胜死了,楚国现在肯定乱成一团糟,他们还能腾得出手来救临济吗?
谁会是新的楚王?魏王咎伸出手想扶一下城墙,休息一下酸软的腿,可是却摸了一手的黄泥水。唉,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再下两天,不用秦军攻打,城也破了。
“你们说,援军还能来吗?”魏王咎有气无力的问道。
站在他身后的魏豹和大将周叔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也没有看到什么希望。周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大王,援军一定能来的。秦军一旦攻破临济,就可以挥师东向,齐、楚都难逃一劫,就算他们不为我们考虑,也要为他们自己考虑考虑。”
“唉 ”魏王咎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楚国新败,只怕他们自己内务未定,就算是想救我们,也有心无力啊。你们说说,谁会是新的楚王?”魏豹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魏王咎又有些担心的说:“只希望不要是共尉。”
“王兄,为什么你不希望是共尉?”魏豹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共尉和他们关系不错,如果共尉做了楚王,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为什么兄长却不希望是共尉?
“你还没搞明白陈胜为什么败吗?”魏王咎转过身来,责怪的看着魏豹:“你是不是被那个薄姬迷住了心神,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情了?”
魏豹脸一红,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薄姬是他最近纳的一个美人,年轻貌美还在其次,更重要的却是另外一个事情,一个他没有敢告诉兄长的事情。据薄姬的母亲魏媳说,大相士许旗曾经给薄姬相过面,她说薄姬面相尊贵,将来能生天子,换句话说,薄姬是有帝妃命的。魏豹闻言心动,抢先把她收入府中,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君临天下。这种事当然不能告诉兄长。否则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一听魏王咎提到薄姬,他的心就一阵乱跳,连忙分辩说:“王兄,我确实是不太明白。共尉和我们交情深厚,眼下他的实力又不弱,如果他能做楚王,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共尉和我们的关系如何且不说,他的实力虽强,可是也没有强到能压制住所有人。”魏王咎转过身,沿着城墙缓缓的向前走着,声音空寂得象要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共家虽然也曾经是贵族,可是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他要想做楚王,只怕那些楚国的贵族都不会听命于他,楚国内部就会动乱四起,他哪里还有时间来救我们?”
“大王说得有理。”周叔忽然接着说道:“陈王还在的时候,项梁就在江东起事,可是他一直没有过江响应陈王,其心思可见一斑。共将军虽然比陈王见识高远一些,但是他的威望却比陈王高不了多少,甚至有所不如,他要想做楚王,别的不说,恐怕项梁就不会答应。”
魏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陈胜起事还要借助项燕的名声呢,何况共尉,他和项梁斗确实没什幕胜算。这么说,父亲的那本兵法岂不是白给他看了?魏豹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援军再不来,我们就撑不住了。”魏王咎叹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看向浓密的雨幕后的旷野,心事重重。“我准备 ”魏王咎张开了嘴,那一句话却象是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到是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复兴了魏国,难道却是回光返照?还要在自己的手里毁灭掉?魏国的命运真的到了终点了吗?魏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