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方迟疑着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是告诉小鬼事实，然后让她和杜一生见面吗？
还是……带着小鬼继续躲藏，躲着杜一生也躲着天庭的其他神仙，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紫苏茫然地摇头。
“别想了，你要是继续这么躲藏，不让她知晓真相，那和当年的杜一生又有何分别？”毕方她娘劝道。
“可我说过，她的这辈子我会好好保护……”紫苏反驳。
“你现在身子虚弱得连我小侄女都打不过，还保护！”元始天尊翻白眼，“不是我们想逼你，你实在是需要好好斟酌对错，免得犯了错。”
紫苏微微抿嘴，苦恼地闭上眼睛：“且荣我想想，容我，想想……”
……
毕方表示紫苏的“想”，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陆行衣好歹是挂着正职的天神，离开得久了，落下的职务不少，没法一直陪在毕方身边。
所以在等紫苏答复的这段时间里，毕方很是死皮赖脸地从大舅那里磨出了小鬼的所在，屁颠屁颠地跑去探望了。
看到小鬼的时候，她正在天庭藏宝阁里以海中遨游的姿势从堆积如山的珠宝这一头游到那一头。表情那个惬意动作那个潇洒神态那个沉醉，没有一丁点儿紫苏故事里悲情女主角的范儿。
毕方蹲在藏宝阁门口看着她，苦恼地思考着紫苏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将这孩子养大的——好好一个天庭头号痴情女，重新活了一遍，怎么会扭曲成了这种爱钱如命的性格。
许是小鬼游累了，抬头看见毕方，顿时兴奋扒拉地跑过来：“毕方你来了！我师傅呢？”
“你师傅……”毕方眨眨眼，认真地道，“他在思考人生。”
小鬼一头雾水：“思考什么人生？”
“这个问题嘛……”毕方挠了挠脑袋，眼珠子一转，“小鬼，我问你，你喜 欢＇炫。书。网＇你师傅吗？”
小鬼斩钉截铁地点头。
“当真？”毕方很是怀疑。
小鬼瞪眼：“当真！”
毕方还是觉得很怀疑，想了想，问道：“那你师傅和这藏宝阁的一大堆宝物相比，你比较喜 欢＇炫。书。网＇哪个？”
……
小鬼震惊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可以问让人为难的问题……”
毕方嘴角抽搐：“你这种反应，也就是说你师傅比不过这些宝物？”
小鬼眨眨眼，又眨眨眼，高深莫测地仰了仰了头：“嗯……不，相比这些宝物，我还是比较喜 欢＇炫。书。网＇师傅。”
毕方眼神是毫不掩饰地“你睁着眼睛撒谎不要脸啊不要脸”的鄙视。
小鬼红了脸，忍不住跳脚：“钱财乃身外物，师傅却一直是我的。我就是再喜 欢＇炫。书。网＇钱也懂分高低的！”
毕方心中一动：“那，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曾经对你很重要的人突然出现。那你会选你的师傅，还是那个曾经对你很重要的人？”
小鬼瞪着死鱼眼看她：“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毕方：“……”
“小鬼的魂魄还未齐整，记不得杜一生的事情，听不懂你说的话是正常的。”紫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毕方有点吃惊：这 么 快‘炫’‘书’‘网’就思考完了？不会吧？
却见紫苏对自己点了点头，柔声对小鬼道：“小鬼……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
直到被推出门外，毕方都还没反应过来。
按理说她离开仙府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紫苏上神来得这 么 快‘炫’‘书’‘网’，不会是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来的吧？
毕方摇摇头，决定不再多想。
孰料拔腿刚想走，身后的藏宝阁就倏忽炸开巨响！“轰隆”一声，震得整个门都抖了一下！
毕方一愣，一脚丫子踹开了门！
入目就是拼命挣扎的小鬼，还有将努力安抚她却被炸毛小鬼咬得狼狈不堪的……杜一生。
“糟了——杜一生那条臭蛇破了我的伏魔瓶——”
像是与这个环境呼应一般，元始天尊的声音从遥远的彼方穿透而来。
毕方以头抢地：大舅你能再及时一点吗！？
逃出伏魔瓶的杜一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此时正拉住小鬼急急地解释着什么。小鬼却只一味挣扎着，抓住杜一生就吧唧地咬上去。
杜一生吃痛，却还是死不撒手，捉着小鬼的手叫道：“你别怕，别怕……哎哟！我是你爹……是你爹啊……”
“爹你个头！”紫苏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背后咬牙切齿地响起。
一道惊雷横飞而过，险险劈中杜一生的鼻子。向来怕雷电的巴蛇条件反射下松开小鬼的手，狼狈地就地一滚，回过头来，脸色变得阴霾：“紫苏，又是你！”
“师傅！”小鬼眼中闪光，三步并作两步扑入紫苏怀里，时不时还用脑袋蹭一下，热情得让紫苏铁青的脸瞬间通红。
“有受伤吗？”紫苏柔声询问。
“没有。”小鬼乖巧地摇头，顿了顿，转过脑袋瞪向杜一生，“师傅，这男的刚才变成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想来骗我钱的！幸好我天资聪慧没有上当，不然可就吃亏了！”
“师傅？”杜一生眉头微蹙，“你叫他师傅？”
小鬼不答话，整个人缩到了紫苏怀里。
杜一生眉头蹙得更紧：“紫苏，我知道你对我成见颇深。但小鬼毕竟是我与她的孩儿，先前你隐瞒事实暗地里抚养她，我可以不计较，但如今我已知晓，你是不是也该将这孩子交还与我了？”
“你孩儿个屁！”向来儒雅的紫苏气得冒出了脏话，“连人都认不出，你还妄图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毕方和一众后来追上的神仙们作壁上观，整齐点头。
明明就是自己的老相好，却硬是被你认作女儿……
话说你那种笃定到确定的自信心到底是哪里来的？紫苏上神明明就说过，小鬼死前还是处子之身啊？
毕方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我并没有和她明媒正娶，印象中，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万年前我曾喝醉过一次，那天夜里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我依稀记得自己进错了房间……”杜一生理直气壮。
“那天夜里你的确是进错了房间，但我恰好在她的房内闲聊，你第二只脚还没入屋我就把你提着扔了出去！”紫苏怒不可揭，“就你这么一个风流成性的男子，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对她做出出格的事情！？”
“你……”杜一生反驳不能，干脆直接上来抢人。
紫苏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手，双手紧紧抱着小鬼不放。
毕方一众蹲着看戏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应该上前帮忙。于是一溜人马劝解的劝解，帮忙拉人的拉人，声音嘈杂比肩接踵连带着互相踩脚丫子的次数也频频增多。
“哎哟我的脚！哎哟好痛！呀！我掉了一个铜板……”小鬼的尖叫透过人群不断冒出，停顿半晌，蓦地以十倍的音量炸开，“呀——你们烦死了——”
一抹亮色闪过，突如其来的一阵力道将拥挤围堵成一堆的众仙拍飞出去。小鬼一手拽着紫苏的衣袖，一手提着个不知从何处掏出的锤子，锤上紫色的光泽流光溢彩。
被一锤子拍出的杜一生条件反射地就摸出腰间长笛想要打回去，抬头对上小鬼手中的锤子，一怔。
手中长笛哐当一声落地，叮叮当当的脆响。
“你还活着……”杜一生小声叫道，脸上挂着笑容，眼前却模糊了。
小鬼眨眨眼，有点发愣。
紫苏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杜一生又看看小鬼，一把扑过去挡住小鬼的眼睛：“别看了，你不认识这人……”
小鬼却怔怔地拉下紫苏的手，眉头微皱，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而后转头，脸上忽然闪过喜色，抬起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