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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2 / 2)

此时天空中有美丽的月亮也有生病的太阳

东和西,黄昏和梦之间蝴蝶是最美丽的伤口

从春天一直飞到冬天因为醒来才无声地愈合

冬天只适合下雪

第十七章 回神无语,一切未了尽随风(

我答应过很多人,我要变得快乐,我成了个不折不扣的说谎者。我将不再答应这件难以做到的事情,我慢慢郁闷成一个单细胞生物,无法再倾心交谈。

不再渴望什么感情,也不再稀罕什么温暖,真的觉得无所谓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限于皮肉,内心却空洞成了一片虚无。

我谈过很多次恋爱,说是谈其实不过是游戏。我有自己的理解——不冷漠就退出游戏,这是规则。感情却再也没有动过,我明白我已经成了灰烬。

在返回学校的前一天,我和初中的老同学大名去外边喝酒。他喝高了,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醉意矇眬地说:“同志,我真想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小小的,让我好好地爱她。”

我当时颇感意外,他长得很帅,又有钱,一直被全校的女生捧为“大众情人”。他有过很多女孩子,没有一个不漂亮的。他一向风流潇洒,一句话从不离口,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典型的骚包!现在突然冒出这句话,怎么会不让我意外。

我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无所谓地笑了一笑:“操,玩腻味了?”

他又喝了一口酒,伏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不理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心里涌起一股酸楚。我仰着头,泪水顺着眼角流入鬓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哼,你以为你的人心不是肉长的吗?”

“大阳,你不知道,我也想好好爱一个人,可是我不会爱了。对每一个女孩我都说去好好爱她,可是你知道吗,当我去爱她的时候,才发现心早已经干枯了,我不会爱了,没有了。我现在老想起第一个女孩,她是我家的邻居,从小在一起,那时候我以为我不爱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她在哪里了。”

他是为这个哭的。

我苦笑,也算为这个喝酒的吧,是的,不会爱了,只能这么赤裸裸地在这个世上。

“你说这辈子有什么意思,连死都没意思。人类不需要我拯救,社会不需要我献身,女人也不需要我去爱,有人去爱,嘿嘿。我活着真他妈的多余。”他不停地说着,几乎是自言自语。

我厌烦地闭上了眼,把自己灌醉了。那天晚上我们烂醉如泥,谁也没有回家,躺在路边睡着了。不远处的音像店里,在放崔健的《花房姑娘》: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你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一样。

你要我留在这地方,你要我和它们一样,

我看着你默默地说,噢……不能这样,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那天晚上有月亮。

我想我并没有真正地喝醉,因为我做了梦,我梦见了一个眼睛能看见的小女孩,在黄昏中独自行走到黑夜……

她躺在一片芦苇荡子里,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还有一双鱼尾巴。那条鱼尾正在分裂,我看见她痛苦的样子。

这里不是大海,怎么会有美人鱼呢?我大喊着,这是童话,这是个童话……

她望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里流出了泪水。

并没有人对我说:“带我走吧,离开这个童话。”我心里知道这本是小荻要说却没说出来的,在她内心隐藏了多年。

我对着那个女孩子莫名地流泪。我说我带你走,她突然笑了起来,说:“你不能相信这里的一切。我不是小荻。”

是吗?我迷茫地看看周围,这是哪里呢?恍惚错落的景象,完全不能被确定。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鱼尾变成了一双美丽的小小的白腿。恍惚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平底的小白布鞋,纯白色,只有唯一的两根娇俏的粉红的细细长长的鞋带是装饰和点缀。她弯下腰认真系好它们,纯棉布的白裙子边缘不小心碰到了地面,然后站起来,转身离开。

我不自觉地跟着她,也许她知道,也许她并没有发觉。

她茫然站立在路口的桥头。河面反射夕阳橘红色的余晖,水波荡漾,亮晶晶的光片调皮地闪烁。她不动,发着呆。风把她散着的长头发吹到脸的一侧,遮住她的眼睛。透过黑色发丝的缝隙间看到小河对面,那是茂密的梧桐叶连成一片蓊郁深翠的绿色。

她没有方向感,一直到现在还不能分辨东西南北。没有自理独立能力,无法掌控任何局面,生活是一团糟糕凌乱的毛线球。

提前进入夏天的傍晚,炎热。柳树长长的枝条垂落在半空,静止不动。无风,还没有蝉鸣。阳光逐渐退色,暗淡,暮色开始笼罩。她抬头张望,没有其他路人,除却偶尔几只飞鸟掠过,世界仿佛凝固的胶片,在她一个人的暗房中,浸泡在药水里慢慢显影。那完美的画面使我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是出现在某个电影场景中。

她不知置身何处,她盲目行走,她白色的棉布裙已经被汗水浸湿。

清晰地听见路一侧河水畅流的欢快歌声,哗啦哗啦。她低下头寻找,看见它们向前奔流,似乎永无止境。她想起来,小的时候曾经沿着河岸奔跑,用力地大步奔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筋疲力尽。她听见水流淌的声音,引诱一个小小的姑娘。那一年她是五岁,穿粗线蝴蝶花毛衣、带蓝花的黄裤子和小红绒面布鞋,扎短短的羊角辫。

现在抬头看,和她在梦中见到的一样,依然望不见尽头。我还记得我常常站在河边大声地背《春天》,轻易得来的快乐随着绿色的风在水面上流转。她一定记得那朗朗的读书声,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我们来到小河边……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从记忆里走出来,她对他甜甜地笑。他是谁?一脸坏笑的孩子在她的笑容里瞬间融化。

她当然认得这条河流,被春意温暖的记忆里,我们永远是彼此的孩子。也许是关于春天的触觉,虽然我不全懂小荻的另一面,但我知道,她就是小荻,为什么不承认呢?

穿过树林那一条落满寂寞的小径,闻见甜蜜的花香,她终于看到了那参天古树和满目的郁郁葱葱,繁花锦簇。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这是她儿时的天堂,是她没有具体记忆的乐园。她看得很贪婪,好像要记住所有的颜色和光,当然还有那难以再现的快乐,那个早已远飞的哥哥。

我像一块疾病般地站在这里。阳光恍惚,她依靠在树上,低头看地面,默默无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夜幕降临,在树影里她看见点点灯火。

她匆匆地往回走,到了街口,一群孩子跑过去,她找那个光头的男孩子。她总是一个人跑在人群后面,远远地不靠近他们,有点孤单,但是倔强。她跟着他来到他家的门口,那棵大树下。

夜色里她又看见那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子。家里的门锁着,进不去了,妈妈不在家,也许是下地还没回来,也许是去了姥姥家,他背着书包坐在家门前的地上,眼噙泪水。

他掏出铅笔,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在墙壁上写下:妈妈,你快回家吧,我想你了。

那一天他一直在家门口树下坐着,谁也叫不走他。他又累又饿,奶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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