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庚帖后三日,众人齐聚安平王府,迎来一场各怀鬼胎的定亲宴。
孟津言眼下一片青黑,坐在席间神思不属。
正值春夏交接,位居东南沿江的临山郡各县洪患泛滥,皇帝无能,民生怨恨,俨然已经到了揭竿而起的最佳时机。但或许是上了年纪,孟哲明自病愈以来,精力大不如从前,有时连下属的名字都唤错了。如此一来,孟津言不得不独当一面,连着几日都未曾睡下,现在只是吃个饭,他都眼皮沉重,几乎能立马倒下。
任秀林见了他这幅模样,纵使心中不满,也碍于身份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脸色极为难看。
此时离原剧情中刺杀孟哲明的时间不到十天,孟津言与任娇娇的婚期也已定下,身为炮灰的任薇,在原着中已经没有戏份了。既然这样,她更没有必要在这煎熬,随便找了个借口,顶着任娇娇和孟哲明直勾勾的眼神,她起身离开。
只是,才走出去没多远,就在花园中遇到了舒振桐。
“任大小姐。”
任薇本想当做没看见,舒振桐却主动走向了她,眉眼间含着一片温和笑意:“任大小姐似乎不想见到我。”
笑成这样,想必和苏嘉树的计划进行地很顺利。
任薇熟练地扯起一抹笑,朝他福身:“舒大人说笑了,小女只是没有看见您而已。”
本以为舒振桐还会追问她是否加入王妃阵营,结果这个人在她身前站了半天也没再说话,任薇抬头,正对上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舒大人在看什么?”
她笑靥清丽,即便是仰视着他,眼中也毫无寻常闺阁女子含羞带怯。每当面对任薇的时候,舒振桐总感到一种被看透的羞恼,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无力。
她自顾自地凭借这种居高临下引人好奇,却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仿佛愚弄一般,笑看他人的心思迷乱。
这两日,舒振桐屡次习惯性地想要招来影卫意图询问任薇的行踪,然而总是在刚抬起手时,就忆起了现实。
“大人可是要属下继续跟着任大小姐?”
在他又一次发呆时,一名影卫站出来如此询问着。
案上檀香燃断了一截,香灰坠落。
“不用。”
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越是能引起好奇的东西越是危险,他向来明白这一点。即便是对任薇产生了微妙的探索欲,他也绝不该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无事,”舒振桐撇过脸,错开任薇的视线,朝她微微颔首道:“不耽误任大小姐赏花,朝中事务繁忙,在下先行告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至舒振桐消失在转角,任薇才在花园中随意地逛了起来。
暮春时节,园中百花香气交缠,沿着青石板路一直向里走,任薇看见了藤蔓包裹间的暗色牌匾。
上书“蔓园”。
而苏嘉树就站在那蔓园中,笑眯眯地望着她。
系统对苏嘉树有着极高的警惕性,马不停蹄就将原书中关于安平王府构造的全部细节都提出来交给了任薇。
“听闻这蔓园中的花朵,每一株都是安平王亲自种下。”任薇跟在苏嘉树身后,不经意开口道。
石板路旁各类鲜花丛簇交迭,明明是春意将逝之时,园中万物却仿佛不知时节,绽放出生的热烈。
苏嘉树走在前方,窈窕纤瘦的背影也染上了春色,她侧过头,一缕发丝随微风缠绕到她耳后。
“是啊,听说我想要,他便去寻了花种。”
“可我天生煞命,种的花全死了,又不愿经他人之手,他没办法,只好为我一棵棵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这话时,神色灵动,露出了岁月包裹下的少女俏皮。
系统听了都忍不住感慨:“这安平王对王妃真好,她有爱自己的丈夫,雄心谋略的儿子,人生已经够完美了,为什么还要做现在这些啊,真搞不懂。”
“可我不要男人的爱。”
苏嘉树听不见系统的声音,却像是在回答它一般。
任薇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睛,等着下文。
“世人都道安平王妃命好,可无人知晓我是蒙国最英勇的五公主,是最受百姓爱戴的王储。”
“若不是因兄弟忌惮,我又怎么会沦为一个交易的物品送来这里。”
她的身体如今被胤国柔软的丝绸包裹,薄纱下已经纤细的手臂依旧坚韧,仿佛从未忘记曾经覆在身上泛着银光的铠甲。
“多可笑,男人都由女人孕育,却不许女人触碰分毫利益,还要女人依附他们生存。”
“这天下,本该是女人的。”苏嘉树步履轻缓,臂上的披帛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而我,本就该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站在任薇身前,皱纹堆迭的眉眼迸发着明亮的光芒。
“便是藤萝,也要绞杀乔木。”
春风飒飒而起,将满园的芬芳送入任薇的呼吸之间,她唇瓣开合,声音被簌簌叶声掩盖,但苏嘉树却瞬间红了眼眶。
“娜仁*,我真正的名字。”
按理说,肖敏敏他们该即刻赶去临山郡。
百姓遇难,修道之人不可坐视不理,然而行李都收拾完备时,母亲却忽然找到了她。
“敏敏,南桂卜算出那奸人就在京城,你可曾遇到身上带有天狐气息的男人?”肖怡芝抚着她的发丝,眼中满是关切。
他们天狐一族善卜卦,族中睇花*圣女更是自生来便有窥天机之力。
上古天狐承万物之灵蕴,由天地孕育而生。上至灵珠,下至肉身,皆是宝物。
身怀异宝,难免遭人窥伺,他们隐于人世多年不被屠戮,靠的就是“先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自从五十年前族中圣女南桂的灵珠被奸人所夺后,她便无法借天力卜算,只能借自身寿命,命寿终有尽,天狐一族无异于失去了最为坚固的防护。
而肖敏敏的父亲,也是为保护圣女而被奸人所杀。
挫骨扬灰,只余满地血迹。
二十年前,南桂卜算出奸人会在道霄宗躲藏二十五年,于是肖敏敏隐瞒身份,成为道霄宗弟子。
天狐灵珠气息浓厚,无法掩盖,可肖敏敏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人。
“母亲,那人会不会是同样下山来了京城的道霄宗弟子?”肖敏敏离家时还是个小狐狸,如今被母亲摸着头,不自觉伸出来的耳朵都有半幅粽叶大小,想来真身已经体积可观。
肖怡芝心疼女儿,但也不能置族人于不顾。她定了定神,赞同道:“很有可能,既然能够在道霄宗隐藏二十五年,那想必是有可用的身份,如今出现在京城,很有可能就是门中弟子。”
但道霄宗创立已有近千年,宗内大大小小分支都有二十余支,彼此互不干涉,此次下山的弟子想必也不少,很难不动声色地一个个排查。
“母亲放心,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一定会为南桂找回灵珠,为父亲报仇。”
天狐幼年期极长,尽管少女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但按照族中年龄,肖敏敏还只能算是个幼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肖敏敏眉头紧皱情绪低落,肖怡芝也面露不忍,还是转移话题道:“敏敏,你们来京城是来做什么的?”
“来除蛇妖的。”肖敏敏毛茸茸的耳朵轻微抖了抖,犹豫一瞬,还是扑到了肖怡芝怀中,搂住了她的腰。
肖怡芝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如同给小狐狸顺毛一样,“已经除去蛇妖了?”
“嗯。”
“可有受伤?”
“未曾,倒是与我同行的道友伤的不轻。”
“道友?”肖怡芝有些疑惑,又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没忍住打趣起来:“是那位长得极为漂亮的男子?”
肖敏敏点了点头:“唐嵶川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的。”
“那是母亲冒犯了,敏敏替我向这位小友道歉吧。”
肖怡芝笑着说完,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肖敏敏这才意识到自家母亲是在揶揄她,脸颊到耳朵根都红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我们这样偷偷说,他也不知道,不用道歉的。”
肖怡芝毕竟是过来人,她含笑片刻后又敛了神色,“敏敏,外族人不比天狐,若是和他们通婚,你便要成为孕育者了。”
肖敏敏愣了几息,耳朵渐渐耷拉下来,紧紧贴着头皮。
“母亲,父亲怀胎五年生下我,南桂与我亲如姐妹,在为他们报仇之前,我绝不考虑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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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娜仁,意为太阳源自百度百科
2、东南沿海客家人似乎有这样一个说法,“请花”意为“请神”,神婆也被称为“睇花婆”,从朋友处听来,觉得很有意思,进行了一些化用,无冒犯之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雨滂沱,任薇手握刀柄,又用力往里推了推。喷涌的鲜血浸漫了她的虎口,又被雨水稀释成浅淡的粉色。
孟哲明脸上并无痛苦的神情,只是在脸色一瞬灰白下去的同时,原本明亮的眼瞳也变得昏黄浑浊起来。
任薇向后退了两步,隔着苍茫雨幕,她目光对上了季祉辰颤抖的瞳孔。
“任姑娘……”
“哲明——”他嗫嚅的声音一瞬被苏嘉树的尖叫声掩盖,一向端庄的王妃在雨中失声痛哭,意图冲向已然死去的丈夫,却被肖敏敏等人拦下。
“他不是王爷,只是一个占据了王爷身体的恶妖!”
“不!是她,是她杀了哲明!”苏嘉树一把推开了肖敏敏,雨水从她的眼角流过,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们说了王爷不会有事的——是你们这些人一起害死了我的丈夫!”
她并未收力,肖敏敏被推得一个踉跄,被唐嵶川扶住手臂接住。
他转头看了一眼阵中的任薇,站在苏嘉树身前,狭长的眼中满是冷漠:
“你的丈夫早就死了,现在除妖阵还没有结束,若是你非要闯进去送死,那就尽管去吧。”
昨日世子大婚,安平王又没有出席。王妃甚是担心,找到他们,说是怀疑孟哲明被邪祟侵染,想请他们驱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听苏嘉树的描述,孟哲明极有可能是被妖邪夺舍了。
合计一番,与苏嘉树商量后,他们在此布下了除妖阵。
可没想到任薇突然出现扎了孟哲明一刀,除妖阵见血则启,孟哲明面容即刻枯白,说明这妖邪用的本就是一副死尸。
“唐嵶川!”肖敏敏呵斥一声,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匆忙安慰道:“王妃,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若是不借此机会彻底除去恶妖,不止您,天下百姓都要受苦。”
这样大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任薇站着没动,目光涣散。
孟津言和任娇娇也来了,他见到倒在地上的孟哲明,面上瞬间失了血色,晃了晃身子,还是勉强站稳,赶到苏嘉树身边安慰起了她。
只有季祉辰望着任薇,悄然红了眼,他拉过肖敏敏,声音哽咽:“师姐,任姑娘该怎么办?她还在阵中……”
肖敏敏也是焦急又无奈,她没想到任薇会忽然闯入阵中,现下除妖阵已经起势,亦无法中止。
待那妖孽现身,极有可能会报复伤了自己的任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现身之时,我去救任姑娘,你和唐嵶川即刻祭出缚妖索。”若是借用天狐之力,想必能在此妖动手前救下任薇。
雨势越来越大,将任薇发髻淋散,发间的几支朱钗也尽数落了地。
落魄又狼狈。
可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中那原本鲜红的刀刃也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幽幽泛着银光,被她牢牢握住。
听着苏嘉树撕心裂肺的哭声,任薇只能在心里为她的演技鼓掌了。果然,成大事者,演技也得到位。
阵纹旁的符篆一张张飞起,逐渐形成包围之势,任薇站在漫天飞舞的黄色符文中中,眼睛都快被晃瞎了,还得扮演一个被控制的傀儡。
只能说非常累。
倏尔疾风大起,将漫天黄符都绞碎了。
一条银蛇盘空而游,刚要冲任薇飞来,肖敏敏飞身持剑护在了她的身前。几人眼神对接,季祉辰和唐嵶川当即念咒。
然而金色的缚妖索还未触及银蛇,就被震成了几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乎是有些着急了,它甩起银尾向肖敏敏劈来,几乎凝成了一道银色的刀光。这一下显然毫不收敛,若是被击中,轻则半身不遂,重则身首异处。
肖敏敏拉着任薇躲闪不及,腰间的玉珏发出阵阵红光。
“宿主,肖敏敏母亲想现身替她挡下这一击!”
行了,又到了工具人的献身了。
“系统,记得给我开防护,别把我劈死了。”
“收到!”
任薇霎时抬手推开了肖敏敏,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里,独自陷入这炫目的银光中。
光芒散去,人与妖都消失不见。
“叮,项目四完成!”
“警告!检测到宿主存在生命危险!各项指标正在急速降低!自动防护已开启!警告!自动防护开启失败——进入抽离模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滴——抽离模式启动失败!请联系管理员!滴——抽离模式启动失败!请联系——”
“滴,宿主各项生命指标正常,抽离模式解除。”
一日前。
任娇娇与孟津言正拜堂呢,任薇在第一本书中的最后一个任务发布了。
“叮,项目四,请在明日完成刺杀安平王的剧情。”
还算人性化,好歹没毁了人家婚礼。
任薇尝了尝杯中的梅子酒,苦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毕竟是世子娶妃,按理说至少也得准备半个多月,但近日临山郡水患严重,孟津言自请前去治洪,天子大为赞赏,直接赐了金银百箱,给他把婚期也定在了几日后。
“津言这一去又不知要多久,若是耽误你娶妻了,朕也过意不去。”
“再说了,男人嘛,成家后总归稳重些。”皇帝双眼浑浊,抬起嘴角时,脸上的皱纹如浪般层层堆迭,与王妃寿宴时相比,竟是又明显疲惫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津言躬身谢旨,眼中的笑意却是冷然。
这样一摊苍老的腐肉,哪里配得上至尊之位?
婚期定的突然,任府上下也慌张忙碌起来。
接过任夫人送来的一对冷玉手镯时,任娇娇有些惊讶。这位夫人对她向来不喜,但这手镯成色极好,显然价值不菲。
“到底是我们任府嫁女儿,你母亲不在,这出嫁礼便由我代为准备了。”
任娇娇捧着手镯,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夫人不怨我吗?”
这个庶女心思不少,赐婚一事固然可惜,但说到底也还是个人福运,任夫人神色未变,只是摇了摇头,“并未。”
任娇娇眼前是鲜红的盖头。
她端坐在房中,即便是离前厅不近,依旧能听见男人们酒后嘈杂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过叁巡,有人问:“任公,你推崇君子一世爱一人,该不会对世子也是这个要求吧?”
这话问出,一阵吵闹的哄笑炸开。
那个一向对她横眉冷竖的父亲,一向内敛沉稳的男人,含糊着声音嚷嚷着:
“君子守节,结发为夫妻,自然需要一心一意,但世子毕竟是王储,若是我这女儿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世子纳妾又如何呢!”
“是!世子毕竟是王储,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任公这样啊——”
“就是,京城的女眷们,哪个不羡慕任夫人哟!”
……
任娇娇忽的感到有些可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明明是她的母亲先来到任秀林身边的,为何不将她母亲娶作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已经娶了任夫人这样的世家小姐,比任薇还小一岁的她又为什么会出生?
他要做一个温文尔雅的学士,一个钟情妻子的丈夫,所以对任娇娇这个除不去的“污点”感到厌恶。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到现在才看清。
她过去为得不到这个男人的父爱而扭曲,而憎恶他爱着的妻女,可如今看来,这份装出来的“爱”,也不过是他标榜自己的勋章。
吱呀一声,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
“世子妃,王妃唤我来给你送些甜枣。”
闭了闭眼,她抬手取下了红盖头,在小丫鬟震惊的目光中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
“去回禀王妃,这甜枣,我会和世子一起吃的。”
宾客逐渐散去时,苏嘉树又找到了任薇。
“任大小姐,明日可否帮我引出孟哲明?”她笑着,将一个盒子交给任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系统扫描完盒子,大惊失色:“宿主,盒子里是一枚匕首!她是不是要你去刺杀孟哲明!”
然而苏嘉树并未再说别的,只是笑着嘱托任薇带上匕首防身,随后转身离去。
任薇揣着盒子,上了任府的马车后才敲着盒子开口道:“查一查她刚刚在我身上撒上了什么东西。”
系统:?!这王妃什么时候还悄悄加了料?
“呀!宿主,她给你用了傀儡符的灰烬,但是好像还加了点什么,我没能检测出来,只知道无毒。”
“宿主——”系统声音含糊不清,“你为什么要帮苏嘉树啊?她现在还给你用傀儡符,说不定要害你呢……”
“谁说我帮她了?”任薇拿出匕首,就着窗外透出的日光细细端详着,反射的银光落在她鼻梁上,“我只是参与到这个和天道的赌局而已。”
“你赌王妃会赢?如果你赌对了,那我们任务也失败了啊。”系统气鼓鼓。
收起了匕首,任薇笑道:
“不,我只是赌苏嘉树不会输,而我们的任务也不会失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边隐约传来泉水滴答声。
任薇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黏腻,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睁开千斤重的眼皮,所处的地方却好像十分阴暗,她眼睛张合好几回,终于看清了现状:
她现在正衣衫大敞地躺在一个昏暗的石洞中。
而一个男人,正伏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肩头到胸口来回舔着。
身体沉重,任薇抬手揪起这颗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呼吸一滞。
眼前的男人肤色极白,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如明珠般嵌在深邃眼窝中,与她对视时,浅茶色眼瞳中居然有两个瞳仁,随着他的靠近微微放大。
雪肤红唇,眉眼上挑,还有一对重瞳。
单看五官,这是一副标准的妖孽长相。
可他眉心偏生了一点朱砂红痣,即便发丝被任薇紧紧拉扯住,神色也颇为无辜,毫无攻击性,只是小动物一样愣愣地盯着她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副模样,倒更像是无意间坠入凡间的仙子。
任薇在脑中叫了半天,系统也还是没有反应。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来的?大概是蛇妖本妖?那她现在是被蛇妖抓了,要进入第二本书的剧情了?
见任薇半天不说话,他眨了眨眼,一剪羽睫轻轻扇动,纯净圣洁。
“啊!”
脖颈间一阵凉意,任薇下意识叫出了声。
趁任薇不备,他居然又当着她的面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脖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任薇脑子是懵的,但她的身体还没懵,抬起膝盖就直击男人的腿间。
“啊,好痛……”
尽管脆弱处被击中,他却只是小声呼痛,叫完还委屈巴巴地看着任薇。
“痛还不起来?”任薇并不怜香惜玉,作势又要抬腿。
他睁大了眼睛,匆忙爬起来,“我起来我起来,我是怕恩人你死了,所以给你治伤呢。”
“恩人?”任薇勉力坐起身,合上衣衫,面露疑惑。
他跪坐着面对着她,连连点头,垂至股下的如墨发丝微微摆动,指着自己的脸:“对呀,恩人你送给我一个玉兰手帕,你忘记了?”
见任薇表情木讷,他嘴角瞬间下撇,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活像是和家长闹脾气的小孩。
妖孽脸做这种天真表情,实在是非常违和啊啊啊!
从记忆中搜刮出了冒认舒振桐恩情的缘由,任薇大概理清楚了:这男的就是当年那个在路边流鼻血,被原主送了玉兰手帕的小孩。
“呃……你叫什么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才问完,少年立马挺直脊背,笑容又灿烂起来。
“我叫书琼,不过恩人叫我子玉就好。”他说完,又很快贴到任薇身前,“我可以叫恩人薇薇吗?”
“……”
任薇默然推开了快贴到她肩头的少年,抬起手的瞬间,自胸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哎呀,你这里我还没有治好呢,快别动了。”说着,书琼修长如玉的手指熟练地摸上任薇胸口,还往里轻轻按了按。
“你看,你胸口这里的伤口最深,估计还要再舔一阵才能愈合。”
“药效已经过了,现在很疼吧?”
做着流氓的动作,神情和语气却跟看病的医生一样。
任薇不惯着这种流氓预备役,一把甩开了他落在自己胸上的手,“这还不是你劈的?”
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就是藏在孟哲明身体里的蛇妖,亏她之前问系统,系统还说没问题。
说起来不知是不是她伤的太重,失去意识前,她模糊地听见了什么“防护模式”,“抽离模式”,而系统至今都没有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垃圾系统!
即便这蛇妖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根据她的经验,妖物的治疗方法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搞不好就把自己赔了进去,惹一身麻烦。
胸前伤口火辣辣的,任薇朝着洞口走去。
书琼一脸不解,跟在她身后念念叨叨:“我很会治伤的,再重的伤,我都能治好,而且你就只有外伤重了点,就更好治了,保证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说起来薇薇你真厉害,一般人挨我这么一下,估计当场就断成两截了。”
“而且你好香好软啊,我都怕把你捏碎了。”
……
谪仙一般的少年一身白衣,脚步轻盈,然而话语间抬手比划起来,硬是将他外形所带来的冷艳气质全数压了下去。
托他的福,任薇现在不仅胸口痛,脑袋也痛。
“你之前装孟哲明怎么没这么多话?”她转过身,抬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书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书琼被她突然停住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眼瞳中的两只瞳孔都微微放大,“我不知道他的事情,怕说错话,所以都憋着的。”
“那你现在也憋着。”
任薇扶着洞口,终于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个山洞位于峭壁之上,向下看深不见底,向上看只能见到瘴气一般缭绕的浓雾,静谧非常,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薇薇,你不用担心掉下去,门口我下了禁制,你是没法迈出去的。”书琼又贴上了她的后背,高大的男人弓着腰小鸟依人地靠在她的肩头,语气如同邀功的小孩。
出不去,所以不会掉下去。
逻辑倒是挺合理。
任薇推开了书琼的脑袋,又看向洞内,“这是什么地方?”
“是我住的地方呀。”被任薇的眼风一扫,他又急忙补充道:“这里是太华山,地处临山郡瑁县东南方,离京城已经很远了。”
果然还是来了临山郡,那么肖敏敏他们应该也会赶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中安定了几分,任薇决定盘问一下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蛇妖:
“你之前为什么夺舍安平王?”
“不是夺舍!”书琼显得有些焦急,“是他快死了,诚心祈求被我听见了,我才借用他的身体,替他完成心愿的。”
“他的心愿?”
“嗯嗯,他想要和孟津言一起谋反,不过这个事情真是复杂,他临死前教了我两天,我也还是没学明白,最后他告诉我,大事都听孟津言的,小事就模仿一个慈父就行。”
“但是我也没当过父亲,所以装得可累了,还好我是妖怪,法力又高强……”
这人显然是个话痨,任薇只好打断他:“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知道苏嘉树的计划吗?”
“苏嘉树?”书琼面露疑惑。
……
任薇有些无语:“安平王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啊——我知道啊,可是孟哲明只许愿能谋反,又没说一定要成功。反正在我走之前,孟津言好像就已经开始了,也算是完成他的遗愿了吧。”
孟哲明要是知道自己许愿引来的是这么一个坑货,想必要气的当场复活。
“薇薇,”书琼又凑到了任薇眼前,那张冷艳的脸上满是期待,“让我给你治伤吧,你这等会又要流血了。”
“你为什么非要给我治?”
“因为你受伤了啊,而且你好香,舔起来甜甜的,我很喜欢舔你。”
草。
这傻缺蛇妖当她是棒棒糖呢?还舔,舔个屁。
任薇随手一掌推开了他的脸,并决定再撑一撑,等到系统复活再说。
一夜之间,安平王逝世,任府大小姐被蛇妖卷走,生死不明。
两户人家昨日还张灯结彩办婚事,如今只能急匆匆地撕下红纸,贴上白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津言本该在家守孝,可临山郡水患凶猛,他急需赶去与部下汇合,借势而起。在安平王灵堂前磕了叁个响头,他身着苍白孝衣便上了路,一片仁心更是引得百姓掩泪大赞。
从任府吊唁出来,舒振桐感到一阵茫然。
好像人人都默认任薇必是丧命蛇口,绝无生还可能。为什么呢?她这样强韧的女人,不是应该能够克服任何险境吗?
怎么这些人都不信她?
那个一直缠着她的道宗弟子,第二日就跟着师姐离开了京城。
而往日对任薇颇为殷勤的冯俊生,闻言也只是一瞬红了眼落泪,拔腿就往安平王府跑去,说死要见尸。
在这种想法中,舒振桐甚至生出了一丝优越感:看啊,任薇,只有我是最懂你,最相信你的人。
好像这样,他就打败了其他那些觊觎着她的男人。
沉浸在这种虚幻的胜利中,他越发觉得任薇并没有出事,可能某一日他再次随意地招一招手,就能从影卫口中得知她的一颦一笑。
在回府路上,他遇见了任娇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如今成了世子妃,虽身着孝衣,一张脸却是高高昂着,再不似从前那样欲语还休,自下而上地抬眼看他。
“舒大人,难道一点都不伤心?”
舒振桐表情未变,“安平王与任大小姐受此妄灾,我自然是伤心的。”
她眼圈还红着,审视的目光落到舒振桐身上:
“是吗?”
早上冯俊生匆匆赶来,一副为任薇肝肠寸断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任薇点醒了任娇娇,但任娇娇依旧讨厌她。
讨厌她眼中从来没有自己,嫉妒她冷静美丽引人爱慕。
任薇凶多吉少,过去任娇娇所一直期待着的场景似乎发生了。可所有人,甚至包括她,都在贪恋她留下的那一点痕迹。
就像准备了许久的戏剧戛然而止,她以为自己能和任薇一较高下,为她而积蓄的情感堆积成山,如今却失去了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津言该死,冯俊生该死,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舒振桐也该死。
当一个女人撕开了面纱,男人在她的眼中就再没有任何朦胧的美了。和苏嘉树合作后,任娇娇好像终于踏上了一条自己选择的路。
纠结复杂的感情化作恶意喷涌而出,她突然冷笑道:
“舒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其实当年给予你玉兰手帕的人,不是薇姐姐,而是我。”
舒振桐一开始就对任薇抱有怀疑,可对她的好奇乃至注意,都早就与这份恩情无关了。任娇娇这个时候说这些,不知又是想做什么。女人的嫉妒总是令人烦躁的,他眉头微皱,垂着眼,全然冷漠:
“多谢世子妃当年的善举,舒某改日备上厚礼再登门致谢。”
“你没懂啊——”
任娇娇笑了,款款迈步与他错身而过,“没了这份恩情,你和薇姐姐,可是毫无关系。”
一直到夜幕降临,任薇都没能联系上系统。
虽然拒绝了书琼的口水疗伤法,但胸口的伤并未恶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书琼一脸骄傲:“因为我在你醒来之前已经舔了很久了。”
……想想就恶心。
到底是妖物的巢穴,石洞里温暖安静,书琼已经四肢摊开呼呼大睡,任薇坐在那,或是因为神经紧绷,迟迟没有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滴咚一声,又一滴水从洞顶坠落。
“宿主……”滋滋电流声响起,系统的声音十分细弱。
“系统,你怎么失联了!”任薇右眼皮跳个不停,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又是一阵滋滋电流声,系统的声音有些失真:
“宿主,我无法连…接到主机了……你受伤的那个时候,不管是保护模式,还是……”
电流声嘈杂,和任薇的心跳声交错。
“还是抽离模式,都……都无法开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薇感觉自己脑中轰的一声,失去了思考能力。
好像有一只手伸出她的胸腹中,握住她的心脏往下重重一拽。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冷,呼吸艰难。
无论任务完成与否,任务者都是依靠系统来完成时空跳跃的。
任务者如同一只只的小船,依靠系统这一条细线与真实世界相连。
如果系统无法与主机建立联系,那就代表着任薇失去了和真实世界唯一的联系。
任薇回不去了。
她要以凡人之躯,永远地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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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我们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任薇不过肉体凡胎,她在这个世界中所展示出的强大与从容,说白了都是建立在最后的生命保障以及知晓原剧情之上。如果失去了现实世界带给她的依仗,即便内心再坚韧,她拥有的依旧只是一个炮灰的命格,一个凡人的脆弱生命。
“不知道怎么回事,主系统拒绝我的访问,求救也无法发出,”系统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真的对不起……”
拥有这样的权利,还做出这样的事,任薇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盛骄。
他们的确不对付,可任薇从未与他有多大的过节,他居然不惜冒着被查封的风险,也要置她于死地。
贱人!
她在不自觉中打起了寒颤,齿关磕出一阵窸窣声响。
松开了紧咬住的下唇,任薇强迫自己深呼吸:“没关系……没关系,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选择把她丢在这个世界,就是笃定她一个凡人炮灰只有死路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弄死她是吗?她偏要活着。
不,不只是活着,她还要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穿书局不是自诩世界运行规则的守护者吗?
有本事就像抛弃她一样,把这个世界也抛弃吧。
书琼醒来时,任薇正在一旁看着他。
“薇薇,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着吧?”他揉了揉眼睛,看着任薇眼下的青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薇昨晚和系统确认过了,现在的情况,系统只有下载在本地的一本系统手册,一个世界物种数据库以及叁本原着。
任薇最初气的胸膛起伏,伤口崩裂,可过了一会,她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了怪诞的笑容,让系统心惊胆战。
它还是第一次工作,就遇到了这样的致命打击,现在就连宿主好像也要疯了。
可怜它一个人工智能,该何去何从啊。
“系统,书琼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任薇抚着胸口,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如今最急需摆脱的,就是凡人的身份,但就天道这个偏心眼,想必她的体质也是极差,毫无修仙天赋。
而书琼既然能轻易破开道霄宗的除妖阵法,实力定然不俗。
如果有可利用的地方就好了。
“他是五通神之一,常年盘踞在临山郡,在原着中抓走原主后对她极尽折磨,最终被肖敏敏一行收服,散尽修为,成为了一条普通的小蛇。”
“五通神?”
“在这个世界中,五通神是天地孕育而生的一群精怪,往往生来淫邪,但能成人所愿,带来偏财,所以民间不乏人供奉。”
“这样啊,”任薇思索片刻,“那他身上有什么可夺的宝物吗?比如妖丹之类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得到他的力量?”
“宿主!”系统大惊失色,连忙阻止精神状态显然濒临崩溃的任薇。
果然任薇不是冷静下来了,而是已经下定决心发疯了。
“他虽是妖,但妖力强大,堪比半神,你一个炮灰如果杀了他,是承受不住这份因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任薇若有所思地盯着书琼看,系统翻找片刻,还是妥协道:
“虽然不能夺取妖丹,但若是和他建立了生死契……就能收服他做灵宠了。”
灵宠这一概念在玄幻文中并不少见,主人殒命,灵宠必死无疑,因此他们必须保护主人的安危。若是任薇将书琼收作灵宠,就等于有了一个保护伞。
寻求庇护不过是一种自保手段,只有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主动出击。
然而就算任薇不满意,这显然已经是她目前的最佳选择了。
“要如何建立生死契?”
“呃……应该是,”系统支支吾吾,“互饮对方鲜血……”
这个方法听起来就很血腥,它实在是不敢想象任薇要如何办到。
然而任薇听了只是冷静问道:“血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原本是用于精怪结缘的,他们对认定的伴侣,往往会互咬对方,结成同生共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