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得到了自由,只是愕然地看着他。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却又笑了一笑,轻声道:“那么,我等着你改变主意。”
我一愣:“改变什么主意?”
他又笑了一声,好像我问了什么蠢问题一样,最后只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道:“回到我身边来,思嘉。我等着你。”
说完,他竟就这样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怔怔地出神。
半晌,有人开门进来,竟然是管剑樵。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道:“小山花,你有没有吃亏?”
我一下子跳下床,几乎是用逃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孙念如也在这个客栈住了下来,而且就住在我隔壁。最可气的是凌云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天天往他那里跑,他们两个时常一起躲在屋子里喝酒,谈笑风生,声音大得连我也听得到。我气极,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孙念如也根本不来打搅我,我跑到管剑樵的屋子里去,他好像也当没看见。
我渐渐从那种垂死的恐慌中冒出头来,想,他大约是想报复我吧。我伤他至深。他竟然一点也不记恨,也没有怒斥我,也没有问我理由。他的小气我是见识惯了的,鬼才相信他突然脑壳儿被门夹了,才会变得这样大度。那么若是我回到他身边,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天过得胆战心惊,我只能在心里祈祷,管剑樵的伤能快点好起来,然后让他领着我趁夜黑风高快点跑路。
“……”管剑樵被我每天加倍殷勤地伺候着吃药膳,已经到了看到我就要变脸的地步,这天终于忍不住道,“小山花,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磨着牙道:“怎么办?当然是跑路!死管子,你给我争气一点,快点好起来!我们俩好趁着夜黑风高私奔!”
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他已经找来了。”
我的手一抖:“那又如何?”他能找来,我也能跑。我就不信我耗不过他。
他又道:“他好像没打算跟你计较。连我都放过了。”
我也觉得奇怪。孙念如对我是另外一回事,可是他对管剑樵,怎么也这样大度?我记得他以前每次看到管剑樵,都是恨不得把他剁成八块的。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他一定想狠狠地报复我。小管子你可不能不管我。不然我可要落入虎口了。”
他闻言失笑,摇着头道:“你还真奇怪。他是你的未婚夫,你说跟着他是落入虎口,倒愿意跟着我……”
我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戳他的伤口。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很习惯我这么做了,当场就面无人色地抓住我的手,无奈地道:“你有没有新鲜一点的招数?”
我还是在他伤口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不顾他咬牙切齿,只挑了挑眉道:“没有。趁现在有的戳,我要多戳两下。等你好了,我可就没得戳了。”
可是他却疼得弯下腰去,眉头紧皱,哼哼了半天。我一愣,然后大急,忙去扶他:“管,管剑樵……你怎么样……”
他给我的回答是一记白眼,然后又藏着捂着哼哼了两声。一幅要疼死的样子。
我手忙脚乱地去撑他的肩膀,要把他弄起来给他检查伤口。谁知道等我把他弄起来,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
“……”
他满床打滚:“好痒好痒……”
“……管剑樵!”我气得大喊。装!又装!他还是止不住笑,我跺了跺脚,气得要拂袖而去。结果一出门,就碰到孙念如。他正远远地站着,见我出来,一脸的阴沉竟化开了,还对我笑了笑。
他甚至还朝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径自于我擦肩而过。
“……”我按捺住心中那一丝怅然若失,第N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绝不能中了他的奸计。可是马上又想到,我神经病。人家都不想理我呢,还奸计个毛,不要脸。
那么,既然管剑樵的伤口已经好得都不怕戳了,我们还是趁早跑路的好。可是看孙念如那个样子,我又负气。他已经不在乎我了,相见也能这样淡然。
当天夜里,下了大雨。我想,明天要起早一点,趁早跑路。
于是第二天,我果然起了个大早。包袱是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的,我出门左看右看,左边是管剑樵的屋子,他已经懒洋洋地靠在门上,等着我。右边,是孙念如的屋子,屋门紧闭,大约是打坐还没起。我朝管剑樵打了个手势,神经兮兮地,就率先下楼。
然而都怪那根死管子,上辈子没吃过早餐一样,一定要吃了早餐再走。结果我们坐在楼下吃早餐的时候,那个青色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
我一口煎饼差点噎死,管剑樵连忙给我倒了点茶,让我顺气。可是他只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又冲我点头一笑,就坐去我们的临近的桌子上,在小二耳边低声吩咐了一些什么。然后小二只给他送上来一壶茶。
他倒是悠闲得很,大清早地也不吃饭,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结果我简直味同嚼蜡,吼了一声结账,就拖着管剑樵往外走。
这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却依然很冷。管剑樵用厚厚的披风把我包起来,刚扶了我上马,孙念如就已经悠闲地策马经过。看到我们,他也是一愣,随即一笑,道:“好巧。”
“……”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能蔫蔫地抛出一句,“好巧啊。”
管剑樵翻身上马,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我抬头,看到孙念如还留在一边,身下的骏马刨着蹄子,很不安分。我下意识地缩了缩,咬了咬牙,道:“走吧。”
孙念如追上来:“思嘉。”
我简直觉得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恶狠狠地回过头去:“干什么?!”
他抬头,悠闲地看了看天,然后道:“思嘉,这么冷的天,你要骑马么?”
我想说两个人骑马,不冷。结果还是没敢,只别扭地道:“不然怎么样……”
他笑了,甚至见了牙,在冬日明亮的阳光下璀璨得不得了。只听他道:“自然还可以坐马车。你不是一直闹着喜欢坐马车的么?看看你的脸,都快被风吹红了。”
我奇窘,只想着要快点离这个妖孽远一点,于是道:“好的,等得空去买辆马车。那个,我们先走了。”
正要催管剑樵快走。结果他又叫了一声:“思嘉!”
我耐着性子回过头去:“嗯?还有什么事?”
他看着我,却已经不笑了,最终还是缓和了一下面色,只道:“马车,我曾经买过一辆给你,你不记得了么?既然是送给你的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了。你带走吧。”
说着,他拍拍手,果然有一个人赶着一辆马车出来了。好像就是他以前给我买的那辆,连马都没换。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因想起了当初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于是强撑着说不用,但是他固执,很有我不要他就不让我们走的架势。我想,难道一辆马车,还能吞了我不成。虽然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他要给,我就没有不敢收的道理。也总好过一直跟他这样耗下去。管剑樵一直静静地在我身后搂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摆明了是看好戏的姿态。我低声对他说几句话,他也不多话,就先下了马,然后把我抱下去。
那边孙念如还在马上,远远地道:“怎么思嘉,你受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