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惶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姑苏面色大变,定定地看着我们。最终,只吐出一句话:“青刃可毁。那么,月满丰神又可愿意陪您共赴黄泉?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您冲动,月满丰神要背负什么样的下场吗?”
孙念如竟就这样纵声大笑起来,他胸腔激越,郎朗乾坤之下是无比的畅快淋漓。我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纵情地大笑,眉眼之间飞扬得简直可以蛊惑人心,不由得失神。然而他回头,就换了狠戾的神色,一把抽出佩剑:“你们,莫逼我太死!青刃青刃。若我真是一把利刃,也不会只为你们而挥!”
姑苏等震慑。
我慢慢地有些明白过来。大约是孙念如越来越不听话了,因此这些人想以我为质,让孙念如供他们驱使。一向面瘫的孙念如,今日却被逼到这种地步,不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少东西。他,不愿意把我交出去,因为他对我有承诺,绝不让我再离开他身边。若是从前,他肯定不觉得这有什么,就像把我放在别院时的理所当然一样。但是现在。他宁愿被逼迫到这种地步,也不愿意放手。
我心中微动,只抬头冲他一笑。而后,慢慢地把头,转向那群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干练冷漠一些。我道:“就算青刃毁,又如何?我乃剑宗小女,又是医谷毒仙的弟子。即使没有青刃护卫左右,难道你们就能奈何得了我不成?你们要杀我,易如反掌。但是杀我月满丰神的代价,你们九宵宫,可承当得起?!”
“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们刚刚取得在正道的地位吧。如今却要对我谢二娘,以及剑宗大弟子下手,只怕先前的戏码,都要白演了呢。”
我从怀里掏出管剑樵送我的那一把小弩,箭上弦,对准了姑苏,颇有趣味的眨眨眼睛:“怎么样?要打么?”
姑苏面沉如水。
孙念如揽着我的腰身,警戒地看着对方。双方对峙之中,空气的紧张简直可以压死蚊子。
就在我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我感觉到身后的孙念如突然抬起了头。我随着他向一边望去,却听见四面八方都有马蹄之声。
左边的,是两匹快骑,女子明艳逼人,却杀气腾腾。男子阴柔诡媚,此时却也丰神挺拔。右边的,却是一批戴着斗笠的白衣人,不知是敌是友。
迎面,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唤:“青刃少侠!思嘉妹妹!”
孙念如带着我策马回头,却是鸳鸯剑师兄妹,以及双刀娘子等好几位少侠。刚才出声呼唤的,正是鸯剑白静宁。
谢鸢天首先赶到,二话不说长剑出鞘,直指姑苏。那群少侠便围在了姑苏他们的前面。至于那群白衣人,远远地停下了马,并不向任何一边靠近。令人摸不透他们的想法。一时之间,这崖上的气氛,就诡异了起来。
我大气不敢出地缩在孙念如怀里,抬头看他,他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个时候,却有人嗤笑了一声。我闻声回过头,却见那群白衣人,领头的那一个,懒洋洋地骑在马上,声音也是漫不经心的:“先前接到消息,小爷还当你们有多危险,竟然还有时间打情骂俏,看来小爷是多虑了。”
我一愣之下便是一喜,是管子啊,那应该,不是敌人吧……
姑苏似是回过了神,只是面色有些难看了,道:“在下倒不知道,天下筏鸽门门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多管闲事了?”
虽然看不见脸,但管剑樵的样子分明就还是那副死相,他只道:“姑苏,如今剑宗二女都在这里,还有这么多少侠,还有一把你们磨了这么多年的剑。我天下筏,也打算凑了这个热闹了。要怎么办,你自己掂量着吧。”
姑苏神色莫测地变了几变,最终只咬了咬牙,道:“门主一向不理会江湖纷争,这次突然出手干预,难道是有什么内情?”
管剑樵似是有些不耐烦,只挥了挥手,道:“小爷保你安全离去,可以了吧。废话少说,小爷在这儿多呆一刻都嫌烦,赶快滚蛋让小爷消停。”
姑苏脸色奇差,但也只能吩咐了一声,就带着人走了。我抬起眼睛看其他人,却见他们都利落地收了剑回鞘,虽然看起来不情愿,却还是让出了一条道来。
谢鸢天脸色奇冷,却还是冲管子抱了抱拳:“多谢门主出手相助。这份大恩,剑宗不会忘记。”
管剑樵嗤笑了一声,只道:“一笔归一笔,小爷只是还了你家妹妹的救命之恩罢了。”说着,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一群白衣禽兽,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儿范……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孙念如怀里。
白静宁看起来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驱马上来:“思嘉妹妹,你们没事吧?”
我摆摆手,只道:“没事。静宁姐姐,你们怎么会这么及时赶到?”
鸳剑展玉宁道:“是欧阳兄。他今日有些不舒服,没有来参加武林大会,结果在客栈里看到了九宵宫的人似乎跟随你们去了,便赶紧派了人来通知我们。先前我们还觉得,以念如贤弟的身手,怎么也不至于在九宵宫的人手上吃亏,倒是漏算了还有薄弱的谢二小姐。真是幸好来的及时。”
是欧阳小白啊……
我若有所思。
曲明朗皱着眉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问你们了。思嘉表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鸢天道:“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地回剑宗去!才下山多久,就闹到仇家追杀的地步。思嘉,这次你说什么都没用,给我马上收拾东西回去,然后跟念如成亲!”
我吓了一大跳,正想拒绝,却突然被身后的孙念如在腰上掐了一下,最终只发出一声闷哼。
没等我回过神来,孙念如就已经抢先开了口:“好。鸢天师姐,我们回剑宗。”
“……”
我想,反正迟早是要嫁的,也不可能再嫁别人,不如早嫁了让他安心。而且我们两个起居皆如夫妻,外面的八婆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子。我自是不大在意,他是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却不能不考虑剑宗的颜面。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跟管剑樵的约定。料想,到时候我嫁作人妇,他若是来找我要债,我也能理直气壮一些……
说真的,当初答应管子那档子事情,的确是我不对。但我有一种感觉,若是再来一次,我必定还会这么做。那么我便不后悔。可是不后悔归不后悔,因为这个,我对孙念如就总有一些愧疚的。
我想,无论怎么样,我都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将我放在心上的人了。从一开始,他身边就只有我,对其他女子全都看都不看一眼。光这一点,就是千千万万的男子都比不上的了。他也许还不成熟,有的时候也许还幼稚了一点,但是我们之间的路却还很长很长。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调教。且先不说这世间,要找一个愿意为自己放弃一切的人有多难。就说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哪一个,在误会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轻浮放浪之后,还会喜欢她的。又有哪一个,在被那样伤害之后,还可以不顾一切追寻的。我想,我这辈子,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了。虽然,这让我很无语……
回雍城的日子很快就敲定在隔日。谢鸢天显然是来了火气,根本不给我和孙念如任何发表意见的余地,风风火火地就把一切都打理好,又派人快马奔驰回去给谢宗主和青夫人送信。我在旁边急得直跳脚,不停地想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但是谢鸢天理都不理我。于是我还想顺路去汉阳吃小吃的美丽愿望,就啪啦一下破碎了。
等回到我们自己的屋子,孙念如一把把我抱起来,只道:“思嘉,如果你真的想去,成亲之后,我可以带你去的。”
我有点赌气,一把挥开他的手,道:“你的话,我才不要信。你说要带我去重重楼,还说要带我去未水城买玉,要带我去汉阳吃小吃,可是你一样都没有做到!”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我都记得。以后一定带你去。”
我急了,只又朝前走了几步:“那就不要成亲啊!成亲之前,就有一个月的规矩要学,成亲之后,父亲和母亲一定要管着我的,我起码有好长一段时间哪里也不能去!”而他肯定是到处乱跑,谁也没有意见!太不公平了。
结果他半晌没吱声。我回过头去,却看到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我心中一跳,自知失言,却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只得结结巴巴地道:“念,念如,我不是不想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