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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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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那一笔,已经筹得我连这栋房子都抵押出去。你认为我还会剩多少?'

靠,跟他一样惨到爆。'现在怎幺办?'

'不知道。'

APHRODITE真要收尾收得这幺惨吗?

以撒这才有点了解老哥为何坚持一定要把这场拍卖做到最好,执着到几乎众叛亲离,把所有参与者惹毛。

'你跟乐乐讲那件事了吗?'

安阳拧眉,揉了揉鼻梁。

'还没。'他几次都想跟她摊牌,却老是在她面前临场改口,啥也没说。

'喂,既然你都醉成这样,我人也挂了,就乘机敞开来说吧。'反正过后大家仍可保持冷淡立场,死不认帐,免得尴尬。

'说什幺?'

'你要是垮了,乐乐怎幺办?'

'跟我一起垮。'夫唱妇随。

'你也太狠了吧。'牵连无辜。'不管她家现在的经济状况如何,好歹也是被人当千金小姐宝贝大的。'

'话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这样响应。'

'啊?'

'带你回我这里的途中,我已经跟她把最糟的状况讲明。'

有种。'她怎幺说?'

'叫我快去超市抢购科学面,还有她要的果汁──囤积必备粮食。'他等以撒爆笑到一个段落,才淡漠递上一张猪形小卡片。'然后她在那团小包包里面胡乱翻找半天,选出这张给我。'

以撒岔气,按着肚子颤颤接过来细看。先是不解,而后攒眉,认真,深思,困惑,总结为不可理喻的神色。

'这是什幺鬼画符?'怎幺参都参不透。

'那是乐乐手工自制的名片。你看的那面是图标作息表,看不懂表示你理性功能十分正常。'若看得懂,就得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她要我看的是背后那一面。'

一翻过去,以撒就庆幸自己是躺在床上观赏。否则一天当面昏倒两次,有害心理健康。

'这一团团是什幺东西?她在试原子笔有没有水吗?'

'那是她装饰过度的文字。'不用怀疑,就是国字。

以撒不愧生在艺术世家,脑袋操作系统稍一转换,立刻了然,好笑地朗读──

'我知道怎样处卑贱,也知道怎样处丰富。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我都得了秘诀。'

悠哉的笑容渐渐怔下来,化为再一次宁静的浏览。来来回回,在简简单单的字里行间,读到灵魂深邃的触动,隐隐约约,让他一时无法回神。

'不错嘛。'他无力地挤个潇洒笑容,伸指递还卡片。'没想到她还会作文。'

'这是经句,她从圣经中抄来的。'

以撒漠然溜开视线,不太想面对兄弟间被母亲挖出的这道鸿沟。

他知道老哥学生时代,在阅读中外经典时意外发现圣经中'以撒'代表的另一个意思,受了很严重的挫击。

母亲虽然始终对两兄弟一样地温婉可亲,这杀人不见血的一记暗招,却狠狠撕裂安阳对她单纯而诚摰的母子之情。

他是外面生的,母亲心底根本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她温柔的笑容,温柔的呼唤,温柔的拍抚,温柔的叮咛,二十几年的表面功夫,竟在他心中尚存一丝希望、学成归国后冷冽揭破──

安家对你已尽到养育的职责,你是否也能做个知好歹的人?

他永远忘不掉母亲那时的温柔笑容有多冰冷。

他愿意死在她面前证明他对安家绝无野心,他只是甘愿为安家的事业尽一己之力。虽然他没有以撒那种天生敏锐的艺术本能,但他可以去学习艺术行政,全力支持执行上所需的技能。他想的只有这些,别无所图。

你有什幺值得我信任的呢?

你能用你的一辈子证明给我看你真的那幺别无所图吗?

母亲淡淡柔柔地笑吟这些话时,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什幺叫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感觉。真的是掉出来,而不是流下来。他甚至都还记得垂望自己滴上热泪的双手时,那阵错愕。

妈妈,你不是信基督的吗?为什幺会这样狠手杀你儿子的灵魂?

妈妈?

他从此痛恨圣经、痛恨基督徒、痛恨宗教的虚伪与信徒内心的丑陋。不要讲什幺狗屁人生大道理,少跟他扯什幺神爱世人、信祂得永生,那些全是自我麻醉的精神鸦片,愚弄世人的满口谎言。虽然有上帝做他们胡说八道的靠山,但他绝不再让这些披着羊皮的恶狼张牙舞爪撕裂他!他会极尽全力,扭断任何一只企图朝他伸来的毒爪!

但有一双柔软小手,没有任何企图地拥向他。

像他儿时朝母亲伸出的小手。

有时候,他会因此暗暗地觉得自己好幸福,几乎忘了母亲狠狠刻在他心中的丑陋伤疤……

'我记得。'以撒恍惚的冷语怔住安阳的迷离思绪。'妈跟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安阳僵在沙发上,冻结一切反应。

他知道?

'我那时就在院子里,打算跳窗进去吓你们两个。'怎知他还未捉弄成功,就反遭命运捉弄。

他们曾经是多幺要好的兄弟,从小灵俊又顽皮。两人一起四处捣蛋,一起在学校蝉联风云人物榜,一起谈恋爱,一起搞乐团,一起出国各奔前程,一起回国踏入社会。

一次不小心的窗外窃听,却让他失掉了突然宣布脱离安家的老哥,同时失掉了对母亲的信任。

他常为此觉得好笑。妈为了保住亲生儿子的利益,欺陵别人的儿子,没想到成功撵走安阳后,连亲生儿子也从此无法亲近她。由心理,产生了生理的强烈抗拒,看再多医生、吃再多药,都没有用。

妈到现在都还不晓得,该看医生的是她,不是他。

兄弟俩各有心结,各拥伤疤。即使想,也不知该如何回到昔日光景,找不到一个坦诚的着力点

直到以撒瞄到安阳痴痴垂睇猪形小卡片的神情。

灵光乍现!

'喂,问你一句话。'

安阳倏地转回疏离的脸色,淡淡将卡片收回胸前口袋。

'以你的专业判断,我们的拍卖公司真的没救了吗?'

他郑重沉默,似在琢磨'我们'两字的政治正确性。'由APHRODITE目前的状况来看,就算持续拍卖制,也难有利润可言。'

'有办法让这位爱与美的女神继续活下去吗?'他扯个苦笑。'当然,是在有利润可言的情况下存活。毕竟你家还有另一位爱与美的恐怖小女神要供养。'

一想到她,安阳脸上的肌理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以撒对此保持沉默,省得老哥又端起防备的面孔。

'是有办法让她继续存活,但是仍得先办妥下个月的拍卖会才行。'

'好吧。'以撒无奈大叹。'既然还有搞头,我也只好出卖老命继续玩下去。'

'你要接下APHRODITE?'

'不然咧?'他的痞相忽然转而严肃,盯向安阳。'可是我需要帮手。'

'我会替你列出可靠的合作名单。'

'我不信任外人。'他斩钉截铁地瞪牢安阳。'我需要帮手。'

安阳疏冷地回视,双方以视线搏斗。

'你有听懂我的话吗?我需要帮手!'

这不是问句。虽然气势凌厉,但是只有安阳听得出那底下孤注一掷的战兢。

很奇怪,他竟在这一刻想到乐乐的嚣张跋扈。她总是骄蛮地要他做这个、要他弄那个,使唤得理所当然,好象从不觉得别人会跟她说NO。

她凭什幺那幺笃定?可是当她惨遭别人拒绝时,又一副没什幺大不了的德行,仿佛她多得是其它人可找,找你帮忙是看得起你、可怜你、让你活得比较有意义一点。

哪有人会像她这幺可恶?

安阳、安阳,陪我一起去倒垃圾。

来参加我的新年音乐发表会。

我们一起去买卫生棉。

真想活活掐死她……

'你在笑什幺鬼?'以撒卯了。'我在跟你讲正经的!'

安阳怔然捂口,还真的是在笑,显然已经被乐乐的无厘头病毒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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