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朱熹经宰相赵汝愚推荐,出任焕章阁侍制兼侍讲,这既是皇帝的顾问,也是皇帝的老师,这是最贴近皇帝的身份,如若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谁敢诬陷?谁能诬陷?
更何况朱熹身为一代大儒与一代宗师的双重身份,只有他以道德衡量别人,从他对待严蕊一案中可以看到他的嚣张,确实,他的弟子遍布天下,他有嚣张的本钱。
我们可以猜测下朱熹的心理,可能是他以为没有人敢难为他,而且如果没有纳尼为妾与私通儿媳的事实,朱熹也很容易反驳,并进而对其它罪名予以否认,但事实是,朱熹没有否认。
我很难想象,一个以道学扬名的人,一个特别注重气节的人,竟连一句辩解之辞都没有,只是上表认罪说草茅贱士,章句腐儒,唯知伪学之传,岂适明时之用,并承认自己私故人财、纳其尼女等数条,声称要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表示要悔过自新。
当然了,你认为这是朱熹为政敌所迫,但至少我认为纳尼为妾是真的,丁校长,我不明白你的想法,纳尼为妾事关气节人品,连朱熹都承认了,怎么你还为他抱不平?你,是故作不知,还是发现了有利于朱熹的证据?如果是后一条,请你指出。”
丁善庆面对王枫那咄咄逼人的逼问,再也没法躲了,只得强提一口气,冷哼道:“由于庆元党案,朱子被弹劾挂冠,理学威风扫地,被斥为伪学,朱子被斥为伪师,学生被斥为伪徒,宁宗又进一步下诏,命凡荐举为官,一律不取伪学之士,似乎于一夜之间,理学被打上了歪理邪说的烙印。
只不过,孟子有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历史的真实与否,我们没法探究,你紧揪着一点不放,自然也有你的目地,可是在朱子过世的九年之后,宁宗为朱子平反昭雪,恢复名誉,朝廷声明其学说非伪学,而至理宗时更颁诏追赠朱子为太师、信国公,把朱子列入孔庙从礼,并把他的《四书集注》列入学官法宝之教科书,如果朱子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堪,宁宗理宗父子又为何态度大变?”
“你这老头就会狡辩!”杨水娇气不过道:“中国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从来不问是非对错,只看对自己有益无益,朱熹教人存天理,灭人欲,恰恰迎合了统治阶级需要利用假道学去欺骗人的需要,如果不披着假道学的外衣,皇帝还能利用什么去骗人服从安份不闹事?
而存天理,灭人欲的核心思想就是教导被统治阶服从统治阶级的统治和奴役,从这方面来说,朱熹假道学的外表救了他,不管朱熹内里如何,总之,是皇帝需要这副假道学的外表。
而且中国历来有为尊者讳的陋习,人都死了,自然要把朱熹不光彩的那一面抹杀掉!
对了,还有你这老头一口一个道光爷,本姑娘问你,道光是你爷爷吗?哼,认胡虏为祖宗,这与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恐怕你真正的爷爷听到了,都要在祖坟底下气的冒青烟吧!”
第六零九章以死殉辫
丁善庆的爷爷有没有在祖坟底下冒青烟不得而知,丁善庆却是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想他堂堂大儒、帝师的身份,曾国藩、曾国荃、左宗棠等能吏都与他有师生之谊,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别说被一个小女人指着鼻子痛骂,就连敢当面顶撞他的人都几乎没有!
“你你你。。。。”丁善庆颤抖的手臂指着杨水娇,半天才道:“夫子诚不欺我,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哧~~”杨水娇不屑的轻笑一声:“理屈辞穷就开始骂人了?你这老头也只有这点本事,还道光年间的进士呢,我看你被点为进士,也是擅写马屁文章奉承道光的缘故。”
“你。。。。老夫不与你争辩!”丁善庆一阵阵的喘着气,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水娇姑娘,你的政治素养大有长劲啊!”王枫向杨水娇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又道:“丁院长,事实证明,朱熹首先就品行不端,而道德乃人的立身之本,当今中国在满清两百年的奴役之下,道德沦丧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曹孟德用人讲究不拘一格,唯才是举,但是我不行,我不能坐视中国沦为一个堕落之国,所以,我用人的首要标准是在道德上没有大的瑕疵,朱熹学说既祸害中国千年,其人又品行不端,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今天我必须要把朱熹像砸烂,来人,搬出去!”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无力阻止王枫。这一次,丁善庆只是以喷火的目光看着几名黑鹰队员把朱熹像扛到外面。然后抡起大铁锤,一下下的砸在朱熹像上面。每砸一下,他都感觉是砸在了自己的心窝里,这虽然是泥胎,却是他的信仰,是他付诸了半辈子心血的义理玄奥啊!
“砰!”随着最后一记铁锤落下,朱熹像化为了一地碎泥,丁善庆的眼神也明显黯淡,就象失了魂一样。
“走,我们再往前面去看看!”王枫招了招手。领着众人向深处走去,丁善庆则如一具行尸走肉跟在后面。
“这是四箴亭,专祀程颢、程颐兄弟,这二人虽然私德无亏,却是理学的奠基人,影响到了朱熹,所以对理学禁锢中国千年也要承担部分责任,来人,把他俩的像移走。不用砸烂,扔杂物间吧。”
“文庙,来,大伙儿都进去瞧瞧。”
“嗯?程颢、程颐兄弟与朱熹何德何能。竟敢高踞文庙?来人,搬出去,搬出去!”
每走一路。只要看到有朱熹和二程的朔像或者画像,王枫立刻叫人清走。而丁善庆再也不发一言,除了目中的恨意愈发浓冽。
这就样。一直来到了讲堂,讲堂位于书院的中心位置,是书院的教学重地和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也是书院的核心,王枫让人搬来几个椅子到讲堂外面的广场,与各人分别坐下,耐心等候着一众道学先生的到来。
丁善庆则是站着,冷眼旁观。
一批批的道学被领了过来,有的带着不安,有的满脸怒容,还有一些书院的学生,但是广场周围全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没有人敢高声喧哗。
直到广场上聚集了近五千人,一名黑鹰战士才凑到王枫面前,小声道:“总司令,能来的都过了。”
“好!”王枫站了起来,冷眼一扫,便道:“各位,我是中国民主同盟军总司令王枫,我军于不久前,成功光复了江西、湖南与湖北的部分地域,满清两百多年来的奴役压迫从此在两湖大地结束了!
当然,我知道某些人当奴才当久了,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但是我不管你们欢不欢迎,我们已经来了,而且不会再走,将永远守护脚下的这片土地,现在,我宣布几件与大家切身相关的事情,首先,请各位把辫子剪了!”
与之前民盟军每进占一地,当地民众踊跃剪辫子不同,广场上站着的近五千人没有一个附合。
“哼,果然是当奴才当久了!”王枫冷冷一笑,一指丁善庆:“从你开始,丁院长,你先剪。”
丁善庆一把抓过辫子,不屈道:“身为大清人,死为大清鬼,老夫不剪!”
“真不剪?”王枫淡淡道:“留头不留辫,留辫不留头,想好了再说话。”
“何必多想?”丁善庆大义凛然道:“满人虽是蛮夷出身,却仰慕中华文明,因此也是中华大家庭中的一份子,而大清崇尚理学,历代皇帝勤政爱民,功盖汉唐,尤其是康雍乾大盛世,远超文景、贞观、开元等小盛世,大清乃中华文明正统!
但你,籍人妻女,没人家财,血债累累,离经叛道,满嘴邪说,乃一妖孽之徒,与黄巢、李自成、张献忠、洪秀全与杨秀清等天理不容之辈齐名,老夫岂会怕你?要老夫的命,尽管来拿,要老夫的辫子,断不敢从!”
“哈哈哈哈~~”王枫哈哈大笑,笑声中透出了显而易见的愤怒,就连石达开等人也是脸面渐趋冰冷,这个时候,他们所能想到的只有奴化两个字,偏偏这个奴才还当的心安理得,当的理所当然!
好一会儿,王枫笑声渐止,长长叹了口气:“两百年前,清军以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为由,大肆屠杀你们的祖先,可是两百年后,你们宁愿断头也不愿割辫,我不知你们的祖先如果地下有灵,会是个什么心情,会不会托梦给你们,可是我现在的心里很难过,我没有力气去斥责你们了。”
说着,王枫转头看向丁善庆,厉声道:“你不割,我们帮你割,来人,把他的辫子给割了!”
“是!”几名黑鹰战士分别拽住了丁善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