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如果这一胎若真是儿子,是大棠唯一的嫡子,那棠落瑾若死了,这天下,很可能还是这个嫡子来做,皇后就算被幽禁,将来天元帝去世,她还是会被请出来做太后。
一样能风光半世。
太皇太后岂不知这些道理?叹道:“所以,今日太子出手,哀家不会管。婉儿你……也莫要管。”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既皇后先下了战帖,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太子出手,并且成功杀了太子妃。那么太子为求自保,要对皇后出手,他们又有甚么阻拦的道理?
且不说皇后生育六子之功,单单是宁家的忠心,就足够令皇室不能明着杀皇后。太子若此次能杀了皇后,太皇太后也好,天元帝也好,都不会对此有任何言语。
“更何况,”太皇太后叹道,“真正动手的,也并非是哀家的小七,而是五公主。”
太后一惊:“五公主不是皇后嫡亲的……”
“皇后换子,将五公主换成庶女,因苛待太子,五公主被迫在庵堂修行七载。皇后在五公主回来后太过疼宠五公主,五公主眼见十二公主出生后,自己在皇后面前没了往日地位,为保住自己皇后面前第一公主的身份,用皇后当年苛待太子的法子,对付了十二公主。只是十二公主没有变成傻子,而是直接死了。”
太皇太后叹道:“因果一事,果真玄妙。”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五公主也不该对皇后出手啊?”
“那如果,皇后知道了这个真相,五公主又知道了皇后知晓此事了呢?”太皇太后道,“当初十二公主的死,咱们迟迟没有查到其中缘故,就是被太子做了手脚。太子留着五公主,想来就是为着留下一颗棋子。原本用或不用,不在太子,而在皇后一念之间。现下皇后出手,寒漪死了,太子留下的棋子,岂有不用的道理?”
清宁宫,众妃嫔和太子都一一到了。
五公主主人一般的招待众人。
棠落瑾看她一眼,不语。
五公主被看得心惊胆战,等她趁着带着宫女去看茶水的时候,不禁问夏荷:“七皇兄方才怎的那样看我?看得我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那目光,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夏荷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奴婢、奴婢有话要说!”夏荷眼见四下无人,不禁哀伤道,“公主,春杏这个贱人,为求皇后荣宠,出卖了公主,把十二公主的死,说了出去!而且她不但说了这个,还硬生生把六、七公主的死,也推到了公主身上。说是公主当初为了做皇后身边的唯一的宫中,才着人先害死了六、七公主。后来十二公主的事情……这个虽的确是公主动的手,可是、可是春杏是公主的奴婢,如何也不应该背主啊?”
五公主踉跄几步,靠在了长廊的栏杆上。
“那、那我应当如何?母后知道我这个庶女害了她的嫡女,那、那我应当如何?谁能救我?”
夏荷急道:“公主您不能乱啊。这个时候,娘娘正在生产。自古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公主不若……”
五公主面上挣扎许久,目光从茫然不知所措,到了最后,竟是一派坚定。
皇后生产一事,天元帝也是知道的。
他先听了小太监的来报,又令他安插在清宁宫离的奴才过来问话。一炷香后,才让人离开。
罢罢罢,事已至此,太子能留下十二皇子,已然是不容易了。至于皇后……她千不该、万不该,真的动手要杀了太子,甚至还打算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赌她杀了太子后,他为着宁家,为着她的数次生育之功,为着这仅剩的嫡子,不敢动她!
天元帝想到这些,便继续处理政务。权当此事没有发生。
至于太子利用五公主一事,五公主杀十二公主,残害姐妹,本就是大错。如今错上加错,报复也报应了皇后,天元帝一时,不但对此无话可说,竟还有一种“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原本应当如此的想法。
罢罢罢。
“报——”
大棠大败突厥的捷报传来。
天元帝看着手中捷报,正要道一声“好”,接着就看到宁家宁山的次子宁君远,此战中力杀突厥二王子,生擒突厥大王子。
这本是好事,可是天元帝心里一突,再往下看,就看到了宁君迟被突厥二王子临死前从膝盖以下,斩断小腿。面上被砍一刀,容貌亦毁。
宁山在捷报后附了信,请求皇上让他在京城的两个儿子快些娶妻生子,生下儿子多的那个,请皇上送他来边境,继续为大棠守卫边境。
那个“好”字,生生卡在了天元帝的喉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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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多将才忠臣,亦多情种。
宁山的长子自不必多说,不但是天生将才,相貌堂堂,精通兵法之道,就连宁山自己,都常常夸赞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言道再过十年,他的长子必然比他还要厉害。
可惜就是这般好的将才,却是个天生喜欢男人的。而且他喜欢男人就罢了,长安城中也有不少人喜欢男人,然后照样娶妻纳妾生子,样样都不耽误的。但宁山的长子不一样,他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并且只喜欢那一个男人。为着那个男人,他可以生平头一次违抗父亲,可以拒绝任何女色男色,可以为此断子绝孙,却独独不肯放弃那个他喜欢的男人。
宁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结果宁家老大任打任罚任错,唯独不肯改。宁山叹息一声,末了也只得认了。
宁家老大如此,宁山管教宁家老二宁君远时,不免就更严格了几分。结果他管教太过,宁君远在行军布阵领兵打仗上,肯对宁山言听计从,但是在喜欢的人身上……宁君远直接喜欢上了女扮男装来到军营的前山西知府千金岳姑娘,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宁君远后悔不已,宁山亦恨次子糊涂。可是就算是如此,宁君远再后悔,喜欢那位岳姑娘也是真的。虽然宁山塞给宁君远的妾室通房,宁君远招收不误,但是宁山清楚,他这个二儿子,美人照收,却不肯做事!根本不肯碰那些美人!
宁山再恼再恨,再用繁重的军务逼迫宁君远,再给宁君远塞一堆的女人,宁君远一个都不肯碰,他也不能逼着宁君远去行周公之礼。
因此对宁山这个父亲来说,从次子那里得到孙子的希望也没了。
先前他就不敢太过逼迫宁君远,现下宁君远一条小腿没了,将来只能日日坐在臃肿繁重的木质轮椅上,身边还要跟着侍从推车;原本俊朗的的宁二郎,如今成了罗刹宁二。宁山不知宁君远心中如何做想,但宁山身为父亲,却是太过担心宁君远因此而颓废下去,根本不敢拿子嗣一事再逼他。
宁山年纪大了,前几年见长子、次子不肯在女色上用心,自己也想着宝刀未老,或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