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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太妃嗔了端福长公主一眼,又看向棠落昱,缓缓道:“昱儿你瞧,你只希望你皇兄最喜欢的人是你,可是,你却不能说你最喜欢的那个认只有你皇兄,对么?”
棠落昱抿了抿唇,不语。
“可是,若是用这个问题去问信国公,信国公必会说他最喜欢的人是你皇兄。”皇贵太妃看着若有所思的棠落昱,柔声道,“昱儿,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便是一心人。母妃不曾寻得,你父皇不曾寻得,如今你皇兄寻得了,你该为他高兴才是。将来,小十六也会寻到一人,在那人心里,最喜欢的人定是小十六一个。”
棠落昱似有所悟。
“是啊,母妃说得对,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高兴才是。”端福长公主笑着插嘴道,“小十六喜欢皇兄,姐姐也喜欢皇兄,所以,姐姐希望皇兄能快活,希望皇兄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小十六呢?你也会这样想的,是么?”
棠落昱小小的脑袋,终于有些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小十六明白了。”棠落昱忽而重重点头,道,“虽然皇兄最喜欢的人不是小十六,可是小十六最喜欢的人也不只是皇兄一个。所以……皇兄最喜欢的人不是小十六,也是应该的!”
皇贵太妃、端福长公主:“……”
棠落昱又转了转眼珠:“皇兄说要我也喜欢那个信国公,可是,我定要问问那个信国公,是不是真的最喜欢皇兄才是。若他真的最喜欢皇兄,皇兄又最喜欢他……”他丧气道,“那小十六也勉勉强强喜欢他好了。”
皇贵太妃和端福长公主闻言,俱是一笑。
而日曜殿里,棠落瑾和宁君迟用了晚膳后,歇息一番,在院子里一同打了套拳法,就歇了下来。
棠落瑾如今入睡很快,刚刚躺下,和宁君迟面对这面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困了。
不过他是侧着身子睡下的,这时候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想转过身,和平常一样仰躺着睡觉。
结果却被宁君迟拦住了。
“说来,小七今年的生辰礼物,舅舅还没有送。”宁君迟摸了摸棠落瑾的脸,只觉这世上,再无人能比得上他的小七,“欠人礼物总是不好的。何况,欠皇帝的礼物,臣心里,总觉得十分不安。”
棠落瑾原本还困着,就要睡着,闻言便有了精神,似笑非笑:“不安?罢罢罢,爱卿既不安,那么,那礼物之事,朕便准了好了。”然后就伸手讨礼物,“好了,快快把礼物交出来,若是礼物送的不合朕的心意,小心朕要治你得罪!”
宁君迟接过棠落瑾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就拽住不放回去了,道:“唔,那若是臣的礼物,合了陛下的心意呢?那陛下,要赏臣些甚么?”然后他便俯身在棠落瑾的身上,声音沙哑道,“若是陛下高兴了,赏臣的东西不合臣的心意,臣,也是会不高兴的。”
棠落瑾正要开口,宁君迟俯下。身,就堵住了他的双唇。
翌日,政务不算繁忙,棠落瑾晌午就处理完了政事,宁君迟看准了机会,就要和棠落瑾往长安城城郊去。
棠落瑾自是应允——他平日里也有微服私访的时候,出宫一事,并不奇怪。
只是出宫的时候,既是微服,便不会穿龙袍,可是宁君迟却坚持要把他的龙袍带着了,同样还有他自己的元帅战甲。
棠落瑾对此十分诧异,宁君迟却笑而不答。
等到了城郊,湖边,棠落瑾一眼就瞧见了湖上的一座颇为奢华的船。
棠落瑾微微挑眉,正要和宁君迟一同上船,宁君迟却道:“换了衣裳,才能上船。”
棠落瑾:“龙袍?”
宁君迟低笑一声,目光深深地看向棠落瑾:“不,喜袍。”
棠落瑾一怔。
宁君迟缓缓道:“这船上,是我备下成亲所用的。上面的物事,俱是我在边境一一挑选了,送了来的。所以,阿瑾,你可愿意,与我成亲?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同寝,死同穴?”
棠落瑾微微迟疑。
宁君迟道:“阿瑾安心,这拜堂和洞房之处既是在船上,之后烧了便是,谁也不会知晓你我成亲一事。”
棠落瑾看向那座船,此刻才发现,那船上的确挂了红色绸缎和红灯笼等物。并非普通船只,而是真正的成亲所用的船。
“烧了作甚?”他认真的看向宁君迟,“舅舅与我成亲和……洞房的地方,如何能烧?咱们要长长久久的留下它,等你我入轮回时再烧,如此才好。”
宁君迟双目立时亮了起来。
二人相拥良久,才上了船。
天地为鉴,日月为证,自今日起,他们便结为夫夫。
哪怕无人知晓,他们却是知道彼此是自己最亲密的人。
谁也不能替代。
115|番外五?宁君迟番外
宁君迟出生那年,大棠正与突厥开战,宁家为守护大棠,宁君迟的两位叔祖父和两位叔父,俱都死在了战场上。
彼时帝感念宁家功劳,送了不少赏赐到宁家,大部分都是打着新出生的宁君迟的主意。
不过,即便如此,宁家也没有为宁君迟的出生而十分高兴。
宁山甚至只瞧了宁君迟一眼,取了名字,就带着长子和次子赶去边境。
宁夫人只来得及问一句:“夫君,老大、老二都跟了你去战场,咱们这小儿子,就留在妾身身边,可好?宁家如今,男丁俱都从军,对宁家的将来,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夫君……”
宁山彼时皱紧了眉头,掂量了一番刚刚出生的宁君迟的重量,又仿佛捏骨似的看了宁君迟一会,却道:“若是这小子身子弱些,留在家里陪着夫人,倒也无妨。偏偏这小子生下来身子就健壮,天生就是练武的料,夫人若让他留在家里,那才是埋没了他。”
宁夫人转过脸去,小心拭泪。
“夫人莫慌。”宁山对着已经为自己生育了两子两女的嫡妻还是很看重的,心中一叹,劝道,“为夫此去,三四载后,必会再回,到时,若你我夫妇有幸能再次有子,那么,接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守候在夫人身边。”
宁夫人眼睛这才亮了起来。
宁君迟自小聪慧,四五岁时,常常听母亲这般说,后来又瞧见母亲当真挺了大肚子,就知晓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要负责留下来陪着母亲的,而他……则是自出生就要注定上战场的。
无论他愿意或者不愿意。
不过,宁君迟自小对很多事情就没有甚么偏爱,习武也好,学文也罢,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所谓。因此,自小就被家人半年留在长安城,半年留在边境,虽说辛苦,小小的宁君迟却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等到母亲又怀了身孕,宁君迟便以为,这次之后,他大约要长久的留在边境了。
可惜世事难料,譬如祖父死了,譬如二姐进了皇宫,譬如母亲为了能有一个可以留在她身边侍奉她终老的儿子,不顾高龄生子,最后被妾室算计,虽生下了一子一。女,却身子重创,一年之后,便去世了。
宁夫人为了自己的心愿,老蚌生珠,确确实实生下了一个儿子,也确确实实得到了夫君的把这个儿子留在她身边的承诺,可是,她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在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才一岁时,她便去世了。
宁君迟彼时年纪虽小,却也慢慢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了,就一定能得到结果;宁家的男丁或许能为自己的志向不顾一切,女儿或许能因宁家军功嫁得好儿郎,可是宁家的媳妇儿,却是最苦的存在。
小小的宁君迟,身穿孝服,面无表情的下令杖杀那个被关了一年的宁山最宠爱的妾室时,心中就想,若是换了他,与其妻妾满门,倒不如只求一人。
只是,宁家的媳妇儿着实太苦,小小的宁君迟有些不太想要女媳妇儿。
宁夫人去世,宁君迟杖杀父亲妾室,这些事情发生后不久,宁山就传信来,让宁君迟将刚刚一岁多点的弟妹交给他的妾室照顾,而宁君迟要像当初那般,半年在长安城,半年来边境,练武适应战场。
彼时弟妹年幼,庶姐心思不纯,其余两位嫡姐都出嫁了。宁君迟只有五岁,他的两个弟妹更小。他不明白,为甚么父亲还要坚持让他去战场。他若走了,家里只有父亲的妾室和奴仆,他们,能照顾得好他的两个弟妹么?
可惜孝道大于天,宁君迟安置好了宁君榆和宁珍儿身边的人后,就只得赶去了边境,继续身为宁家男儿的命运。
疆场之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命丧疆场。
然而,疆场之上,却也能让人酣畅淋漓,痛快肆意。宁君迟很快就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他开始觉得,这样的结果,或许也是不错的。
他愿意待在战场上,一生保卫大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