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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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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常管家要操办婚事,其他几位夫人都送什么礼物?”我对芸娘印象很好,她既然与常坤终于可以结成夫妻,我也该好好送份礼表示祝贺,只是轻了重了的不好掂量,而且也不能太出风头,毕竟上边还有九位夫人呢。

夏清摇摇头,“我不知道,还没听其他园子的人提起这件事呢。”

“哦。”说了会儿话,还是口渴,不知道是不是早饭吃咸了,还是这几天生病口味清淡了许多,吃不得油腥气太重的东西。

夏清砌的一壶碧螺春已经快被我喝掉半壶了,闲着无事,我想到苜蓿园去走走,看看那里是不是已经在准备,问问芸娘还缺什么东西。

想让夏清跟我一起过去看看,那丫头摇头摆手的,说自己还有事情没做,让我自己去。

其时虽然已进入腊月,天气却并不怎么寒冷,这大概和东北面的群山有关系。我的剑伤已然去了包扎,皮肤上结出了几点硬硬的痂,摩擦着贴身的紧身袄,有些发痒。

围了一条白色的雪狐围脖,袖口里揣着一个袖珍的小暖炉,时不时地把手插到里边去暖两下,除了脸颊是冰凉的,觉得身体是热乎乎的。

走了半天,竟然没碰上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个府里的人们都在忙什么。快走到往苜蓿园的那条小路了,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然后,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在一个宽敞的卧室里,身下是一张宽大的木床,绵软的被褥铺在床上。头还有些昏沉,再扭头向旁边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这床上还有一个男人。

我甩着头,使劲掐着自己的太阳穴,再仔细看看,睡在我旁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要和芸娘成亲的常坤。

此刻,我身上只剩下了遮身的一件,而常坤被子下定是没穿什么的。浑身还使不上力气,我使劲推了推旁边睡着的人,发现他根本就没醒,睡得死沉死沉的。

我登时明白,我们俩被人暗算了。接下来,大概马上就有人领着谭子敬来现场勘查了。

就在我还没把外衣套好的时候,果然——外面已经来了一大群人,当先踹开房门闯进来的是谭子敬,后边跟着殷红鸾,夏清也在,还有五夫人、八夫人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那人圆瞪着眼,眼珠仿佛也要冒出来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抓起还沉睡着的常坤,把他摔在地上。

常坤被摔醒了,好在他还穿了一件长底裤。

我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谭子敬走到我身边,冷笑着,“看来,你——果然是不要命了!”

常坤清醒过来了,见了屋内这么多人,又见到这个情形,当下已经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顾不得被摔破了的膝盖和胳膊,爬起来挪到谭子敬身边:“老爷,你听我说,这是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啊!”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常坤很快就跟芸娘成亲了,两个人情投意合,怎么会突然就发生这种事呢?于是,众人都将怀疑的眼神看向我。

“哼,定是丑的没人要了,才设计害了常管家!”五夫人愤愤不平的替常管家说话。

“老爷,还是问清楚再说吧,别冤枉了琴妹妹。夏清,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殷红鸾站出来,对谭子敬说。

现在,每次听见殷红鸾说话,我就感觉是一条毒蛇正趴在我旁边朝我吐着信子。

谭子敬把视线转到夏清身上,“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我——”夏清哆哆嗦嗦的,浑身打颤,我盯着她,但她没有抬头,“刚才,夫人和我在园子里聊天,我说到芸娘要和常管家成亲了,然后,夫人就说要送礼,然后她就说要到苜蓿园来看看——然后……”

然后的什么,夏清自然不必说了,因为大家都看见了。

是我主动要到苜蓿园来的,而且还有我身边的丫头作证,我这就是投怀送抱、勾引下人,而且证据确凿,毫无争辩。

“现在,你还说什么?”他终于扭过头,再次问我。

“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信吗?”我仰起头,直视着他,已经不想为自己辩解了。

“我——不——信!”他呼呼的喘着粗气,压抑着的神经也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了。“把常坤给我吊到柴房里,把这个女人——锁起来!”

“等等——”我横跨到他眼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要是把我锁进榭园去,我现在就撞死!”

门外,芸娘哭嚷着奔进来,发簪倾斜,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她跨过门槛,“噗通”跪在堂前:“老爷开恩哪,老爷开恩哪——常坤他可不敢如此大胆,老爷明察呀——”

我看着芸娘痛苦的表情,看着她“咚咚”的给谭子敬磕头,心里翻着苦涩,才刚刚对生活有了盼头的她,一下子就彻底掉进寒窟里,无论她对常坤是信任还是不信任,她也必须在这个时候赶来救他。

我当然知道谁要害我,常坤不过是做了人家这个毒恶计划里的牺牲品罢了。

第七十一章 暗夜情思

我知道,就算我使劲吃奶的力气反抗,也无法阻止住谭子敬;这不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而是一根小手指头和一个粗壮的大象腿的区别,已经相差了无数个等级。

当我坐在榭园里,听着旁边传出来的依依呀呀的戏声,望着永远照不进阳光的房间,那四处渗透着阴森、孤独的光秃秃的墙壁,我忽然想笑了。想着自己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曾经被花美娇当作救命菩萨,如今连我自己也住了进来,又不知道谁能救我出去。

靠在狭窄的木床上,头贴向冰冷的墙壁,闻着被岁月浸染过的霉烂腐朽的被褥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所有的气愤难消的结都瞬间冻成冰疙瘩掉落在心底。

这是我的第一次失眠。

盯着眼前的一线天,竟是没有丝毫的睡意,我知道我该痛恨点什么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夜深人静了,连周围的几个女人也都睡去,没有任何声响。我站在残破的窗前,能稀疏的看见头顶的几颗星,伸手拽了拽门,“叮当”的响了两下,是锁紧了的。

“别妄想出去,住进来最久的有三四年了,老爷不发话谁也出不去!”门口突然飘来一个黑影,他将一个大碗从窗口推进来,放在窗台上。我只见一对眼睛,内里精光毕现,是练武人的眼。

我瞪住他,没说话。

只听他又说:“刚进来的时候谁都以为很快就能出去,哪一个不是吵闹不休,寻死觅活的,时间长了,命都是好的,还不是要好好的待在里边,给饭吃饭,给水喝水!”

我明白了,这个人是专门负责给这几个女人送吃送喝的。一个蒙了脸的男人,每天夜里把饭菜和清水送到各间屋子里去,维持着她们可怜的性命,因为那个男人还需要她们活着,用她们活在自己的眼前来纪念他曾对这个世上的女人的痛恨。

那人见我不答腔,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其他屋子走去。他走路很轻,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片刻之后,那黑影又飞身上了房。来来去去不过三分钟,恍惚的像飘进梦里的一团黑云。

我端下放在窗台上的饭菜,用手指探了探,早已经冷掉了,想来不知是哪个厨房吃剩下的要被倒掉的冷饭。这几个女人每天就是靠着吃别人的残羹冷饭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如果她们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的话,也许还对未来抱着那么一点渺远的期待。若是真的彻底疯掉了,就当真成了谭子敬的布偶,随人家怎么摆弄了。

重新坐回床上,我开始思索我能出去的可能性:一是要靠谭子敬突然大发慈悲;二是突然有贼人闯进来发现了这里,以为屋子里藏了金银财宝,然后替我们撬开房门;三是要等突然发生地震、火灾等非人力可抗的各种状况。以上三点,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如果我真的被一辈子关在这里,那不如就死了更干净。

想着想着,有些绝望了。而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头脑中又钻出一个人,她让我即便坐在这里也心安不得,那个人就是夏清。在殷红鸾为我设计的这整个的圈套里,夏清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没有她为我泡的那壶藏了猫腻的碧螺春,没有她的通风报信,我是不会轻易上了殷红鸾的当的。

夏清,你很好!

双手紧紧地攥着,许久未剪的指甲一点点的扎进手心里,生疼生疼的,而此刻,我觉得不是我的手心被指甲扎着,而是我的心被一片片凌乱坚硬的指甲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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