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股东的古妈妈童绮丽其实不常进公司,大多留在中部的家和年轻时聚少离多的丈夫你侬我侬。除非重大场合必须出席,不然科技如此发达,视讯会议或网路、电话都能搞定。
如今爱子要独自留在北部发展无人照应,做妈妈的很担心。
原本只是和死党閒聊顺口抱怨,没想到点亮脑中的灵感灯泡,让她想出两全其美之策。
听说宋天宁对原本要拿来拍毕业作的剧本念念不忘。
那个记不起在哪看过的科幻推理故事像冤魂缠著他不放,三不五时闯进脑海嚷嚷著:「拍我!拍我!拍我!」
被缠到受不了的宋天宁在鬼使神差下找到作者,请他量身打造剧本。
无奈大作家行程满档,除了宋天宁的剧本还有推理新作要写、据说是本行的中文学术研究也不能耽误,日程一延再延,等他找齐资金准备开拍,刚好一年过去。
无巧不巧,电影主场景的废弃游乐园就在古学庸的经纪公司附近。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又和啊!」
古妈妈童绮丽和宋妈妈江芷菱愉快地在Skype上,三言两语敲定儿子们美好的同居生活,甚至托朋友先一步找好房子,就等两人入住。
在那之前,古学庸抽空回家一趟,探望许久不见的父亲和两个姊姊。
一日下午,他收到一张明信片。
正面是梵谷<亚尔疗养院的庭院>,上头的寄件地区也正是这里。
上头的中文字略显凌乱,古学庸却不陌生。
那是褚惟勋用左手写的字,因为每个字最後一笔总习惯往左上撇。
褚惟勋高中时很讨厌历史,认为死背那些陈年往事对他的人生没有帮助。
偏偏班上的历史老师很注重上课笔记,认为就算是美术班,史观的培养也很重要,下令把笔记列入平时成绩。
褚惟勋常耍赖要古学庸帮忙捉刀,碰上古学庸自己也忙时,就会故意用左手写字,以示抗议。
他到那时才知道褚惟勋两手都能写字。
原来褚惟勋小时候是左撇子,是被家长拿籐条打手背,才强行矫正过来。
看来他的右手还没好吧?
明信片背面有一半要写落落长的住址,剩下的地方密密麻麻被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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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好吗?
右手受伤後,我常想起以前的日子。看来我被你照顾得太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或许现在还是。
虽然分手了,但我想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曾伤害你,对不起那时不懂珍惜。
希望你能幸福。
褚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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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学庸拿著明信片站在家门口,把那几句话反覆看了又看,无法动弹。
「喂!你怎麽哭成这样?」
计程车停在古家门口,宋天宁刚下车就看到古学庸站在门边泪流满面,吓得三步并两步冲上前。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你别哭啊!」
宋天宁彻底慌了手脚,这一年多来见过的大风大浪大场面全派不上用场。
他从没看过古学庸的泪,不管当初他和褚惟勋闹得再凶,怎样被打、被欺负都不曾掉泪。
到底发生什麽事让从来不哭的人伤心成这样?
「说话啊!你怎麽了?」他扶著古学庸的肩,既想看清对方的表情,又心疼得想把人揽进怀里,再把害他哭的混蛋千刀万剐!
根本没发现自己流泪的古学庸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摸著脸颊,看看指尖的泪水又一脸无助的望向宋天宁,却停不住眼泪,哭得更凶。
不管光天化日,也不管就在人家门口,宋天宁伸手把人抱紧,让古学庸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乖,不哭。不管发生什麽,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温暖怀抱带著淡淡Dunhill的菸味,是宋天宁的气息。
古学庸闭眼,听著对方因为他激烈跃动的心跳,好不容易找到词句出口。
「他说对不起……他写明信片跟我对不起……」
分手一年半,直至确切接收到歉意的此时此刻,古学庸才惊觉自己不是没有怨。
一开始的肉体背叛到後来的暴力相向、和别人纠缠不清,再到不肯相信自己的说法、散布私密照片企图报复……不是不怨,不是不在乎。
他只是装作没感觉,装作不放心上,才不会受伤。
从没正视的内心伤口直到抹上药膏,才发现疼痛如此难捱。
没去管古学庸到底在讲什麽,宋天宁轻拍他的背,顺著语意,「嗯,他跟你说对不起,然後呢?」
「我……我想告诉他……没关系,我……我也要跟他说、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把握时机和你好好沟通、对不起我不够积极去挽回这段感情、对不起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却抛下你离开……
或许我们都曾伤害对方而不自知。
「好好好,没关系。不哭了。」
觉得古学庸再哭下去,他也要哭了。
宋天宁把人拉开,抹净他脸上交错的泪痕。
「我开完会就赶来还没吃饭,我们进去找东西吃,你慢慢告诉我,好不好?」
「对不起……」慢慢回神的古学庸放开无意间紧抓宋天宁衬衫的手。
「不准跟我说对不起!」宋天宁瞪了他一眼。
懒得去管「避讳」两个字怎麽写,宋天宁牵著古学庸的手,大步踏进古家。
☆、雏鸟情结 20(下之二)(完)
几乎不哭的古学庸带著哭红的兔子眼踏进家门,害身边的宋天宁变成众矢之的,差点没被护短的古家姊姊们用眼刀在饭桌上凌迟至死。
为了怕家人担心,古学庸配合宋天宁随口扯谎,三言两语带过。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止住泪意的古学庸从房间浴室洗完脸出来,鼻头还红红的。
提前忙完拍片前置,迫不及待赶来接人的宋天宁没想到会撞见古学庸的泪容,差点心疼得去掉半条命。
他恨恨瞪著那张应该丢进碎纸机碎尸万段一百遍的明信片,歹毒地希望他的恨意藉由怨念电波传到地球的另一端,让那个弄哭古学庸的罪魁祸首吃不好、睡不著。
「算了。反正他还会写字寄信,你就甭担心他了。」
「嗯。」
见不得心上人难过,宋天宁换了话题:「你行李收好没?」
「直接把宿舍的搬过去就好。」
「也是。」
话题从行李聊起越扯越远,而那张来自法国的明信片被古学庸收进书桌抽屉,没有一起带走。
在此之前,宋天宁和古学庸只共度过一夜,但相处三年多,大致熟悉彼此的习惯,加上平时各忙各的,偶尔碰头吃东西、看电视、聊聊天,然後就各自回房睡觉。
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如宋天宁妄想得多。
时序进入六月,准备迎接七月登场的男装时装周,不论大小品牌纷纷在这时展开宣传。
就算不够格站上国际伸展台,最近的试镜机会仍不少,有些甚至撞期得排到早上,对大学时变成夜猫子的古学庸来说,无疑是项严苛考验。
而宋天宁的拍摄工作正好结束日夜颠倒的夜戏,叫赖床鬼起床的重责大任,自然又落到他坚强又可靠的肩上。
有前车之鉴後,宋天宁现在会再三确认,亲自监督古学庸起床、盥洗、更衣,直到古学庸双眼清澈地盯著他,夸奖他做的早餐很好吃,宋天宁才敢确定这个为了赖床多睡五分钟演技精湛到可以拿奥斯卡影帝的家伙,真正清醒了。
但每天睁眼就要尔虞我诈谍对谍的感觉实在很差劲,宋天宁忍不住和古学庸讨论起赖床问题,才知古学庸那次为何睡得那麽熟,也才知道古家二姊是叫古学庸同学起床的专家。
「捏鼻子?」宋天宁咬著香甜的枫糖法式土司,一脸困惑。
「嗯。」古学庸把嘴里的生菜沙拉咽下,「她说这样我没有空气就会努力呼吸,比较好叫。」
「……她这样叫你多久了?」
古学庸想了想,「幼稚园到国中吧。」
也就是将近十年。天啊……「那为什麽高中不用?」
「那时上学很开心。」而且认识褚惟勋後,上学更开心了。
印象中古学庸就是在高中认识那烂人。
看著对方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宋天宁没再追问,喝了口巧克力牛奶,「所以我要每天捏你的鼻子,逼你喘不过气?不好吧?」
知道自己有多难早起,古学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