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浪笑了笑,道:“你只有给我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才能安心留在东方府中,陪你度过最后几年。你若想把他留在家中久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自己长命些。他不见我的时间越长,就越能将我淡忘。”
老太爷咬着牙,道:“你放心,我会长命百岁的!但你与他约定三年,三年之后,你真会来找他?”
江小浪道:“是。但你放心,只要你活着,我绝不见他。”
七天的时间中,东方宏衣不解带照顾江小浪,替他换药清洗伤口,第七天,老太爷过来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该回你的阴冥去了。”
江小浪嗯了一声,望着东方宏,道:“我们走吧。”
东方宏道:“你一定要替你母亲和你妹妹守墓?”
江小浪点头,道:“我妹妹临终不能见到我,她一定是带着遗憾辞世。我一定要陪陪她。”
老太爷道:“我替你们准备了两匹上好快马。宏儿,你要快去快回,别让老父担心了。”
东方宏应了声是,牵着江小浪的手,离开密室。久居密室的江小浪,脸色苍白得就如同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密室外,光线强烈。
久不见阳光的江小浪,一时间适应不了光线,双眼阵阵刺痛,他紧闭着双眼,眼泪竟然从眼中滴落,但他绝不是在哭,只是一时受不了光线的刺激。
赶紧背阳用手捂着被刺痛的双眼。东方宏看到他双眼被阳光刺痛后的动作,不由咬牙暗骂一声:“该死!我竟然忘了他十多年没见到一丝阳光了!”
东方静拿过一条黑布,道:“你忘了,但我却想到了。把他的眼睛蒙起来就行了。”
东方宏感激的望着东方静,拿过黑布,替江小浪朦上眼睛。
东方静拿过一个白纱斗笠,交给东方宏,道:“你若不想别人看到他的容貌,不防把这个带上。”
东方宏接过斗笠,戴在江小浪头上。然后将他扶上马背,自己往上一跃,坐到江小浪身后,打马扬长而去,老太爷在后头跳脚,喊道:“两匹马!一个人骑一匹啊!”
东方宏道:“他朦着眼睛,看不到路,一个人怎么骑马?”
东方静苦笑,道:“他说的是实情。无论如何,把江小浪送回了阴冥教,总算能还东方府一片清宁 。只要他肯乖乖的呆在阴冥教三年,段秋毫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留住。”
老太爷叹口气,道:“只能如此了。”
江小浪被囚十三年,虽然一时半会难以适应暗室之外的光线,眼睛上朦着黑布,但此刻,他的心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苍白如雪的手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如玉,东方宏的眼睛,正盯着这双手。他的手掌,不自觉的握在这双手上,似是害怕阳光爆晒下,冰雪雕成的手会被融化。
十多年的暗室生活,让他几乎忘了大自然清新的空气,忘了风吹在身上的感觉。
江小浪用力的吸进一口清新气体,将头上的斗笠取下,任风吹在自己的脸上,耳朵听着呼呼的风声,鼻尖闻着清新的空气,野地里,野草野花的香味,他享受的靠在东方宏的怀中,东方宏道:“怎么不戴斗笠?”
江小浪道:“不喜欢戴。戴着斗笠,就不好靠在你的怀中,。等到了人多的地方再戴上就是了。”
东方宏笑了笑,将斗笠接过,背在自己的背上,柔声道:“不喜欢戴就不要戴。人多的地方也不戴。”
他搂着他的腰,喃喃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东方宏喜欢男人,那也不要紧。反正是事实。”
江小浪叹口气,不再说话,他又能说什么?
东方宏见他兴致好,故意放慢了行程,黄昏日落,朦着江小浪眼睛的黑布,已被取下。看着天边的夕阳,江小浪喃喃,道:“夕阳残红,美人迟幕,总叫人伤感。”
东方宏轻抚他的脸,道:“你不是美人,你是仙,是精灵,你不会遭遇美人迟幕的悲哀。”
江小浪侧过头,看着东方宏。
东方宏问:“在想什么?”
江小浪道:“我是人,总会有老去的一天。到时候,两个白发苍苍的白胡子老爷爷这样相拥相抱,你说那是多么刺眼的事情。”
东方宏道:“不。那不是刺眼,那是令神仙也羡慕的爱情。”
江小浪叹口气,道:“在过去的十多年岁月中,浪子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天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对这万仗红尘,也有这许多的眷恋。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东方宏搂着他的腰,道:“我不回去了,你也不要去阴冥,我们一起离开中原,一起傲游塞外,一起看日出日落。再也不要让你偿受任何苦难了。你说可好?”
江小浪皱眉,道:“不。我一定要去阴冥。妹妹留了个孩子,我无论如何要去看看。”
东方宏无奈。
江小浪道:“说好三年。”
东方宏叹息一声。三年?一天不见,都如隔了千秋万世!三年不见,那是什么概念?
江小浪回眸看着他,道:“如果我是丑八怪,你还会这么对我么?”
东方宏道:“如果你是丑八怪,你和我,都不会走到今天。在江面上见到你,也不会想要救你。那样,也许,你就真的葬身于长江,就算不死,你我之间,只怕也是不死不休的两大对头。你是名侠之后,而我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
江小浪苦笑,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让人家将我的脸划花了,变丑了。那主人岂非要失望了。”
东方宏道:“从前救你,的确因为那一瞬间的炫目迷人的美丽,让我情不自禁的救下你。但相处下来,迷惑我的,己经不再是你的相貌了。就算真的有一天,你变成了丑八怪,你也还是你。你在我心里,是不会改变的。虽然你和我不可能和一般的夫妻那样,生儿育女,但囚龙剑法,却是你我爱的结晶,这结晶将千千万万年的延续下去,不止不休。我们的剑命名青龙和玉凤。我那把名为青龙,你这把名为玉凤,凤与枫楷音,你说可好?”
江小浪轻轻嗯了一声,把东方宏后背的斗笠拿过来,戴在头上,催马快行,呵呵笑道:“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要是再不快点,就赶不上前面的小镇了。”
东方宏笑了笑,掀起轻纱,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笑道:“到了客栈,是该先吃饭?还是先吃人?”
江小浪洁白的容颜泛起红晕,映着夕阳,无限的美。
嗔道:“色鬼。”
拍掉他拿着轻纱的手,将轻纱放下,档住脸上红霞。俏颜躲于轻纱之后,若隐若现间,更显朦胧美感。
东方宏看得痴了。搂着他那小腰的手,轻轻揉动着。手往下滑。
江小浪按住他的手,闷声道:“不要。给人看到,羞也羞死了。”
东方宏隔着轻纱,在他耳朵边喷着气,轻声道:“有什么好羞的?都老夫老妻了。”
“不要脸。”
说说笑笑间,马儿已踏进城镇。东方宏将马停在鹿鸣客栈旁边,跳下马来,拉着江小浪的手,扶着他下了马。走进客栈,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坐下,招来伙计,一打听,原来,这客栈的客房住满了客人了。
东方宏苦笑,道:“看来,我们得另外找地方了。”
小二呵呵笑着,道:“客官,这小镇,最好的客栈,就我们一家,方圆百里,绝对找不出第二家。”
东方宏皱眉。拿出一大锭银元宝放在桌上,伙计的眼睛亮了,闪着银光,无论谁,看到这么一个银元宝放在桌上,眼睛都会发出光亮。
整个客栈中,无论伙计,客人,还是老板,无不盯着东方宏看,于是,有人注意到了一直戴着轻纱斗笠的江小浪,轻纱如薄雾,薄雾下,隐约可见一张绝色容颜。
当人们注意到江小浪的时候,这锭银元宝的光芒已被掩没。
世间又有什么光芒能胜过江小浪的光芒,世间又有哪一缕光晖,能将江小浪淹没?
轻纱遮面,却更显出他的神秘,神秘中,带着朦胧的美感,却更是诱人睱思。
江小浪悄悄垂下头,别开脸。
他实在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害羞的一天。
他悄悄望向东方宏,暗想:“若非我与他有了那样的关系,我又岂会害羞?堂堂男子汉,被人看就看了。有什么好羞的?可如今,人家那样望着我,我竟然感觉自己像个女子一般。哎!”
东方宏的一只手还在牵着他的手。江小浪的心突突直跳,东方宏无疑是在告诉窥窃他的容颜的人们,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江小浪想将手抽出,但东方宏握得却更用力了。
江小浪苦笑,不再做任何动作。
酒菜已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