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可看在他们两人如此相同的境遇,四贝勒爷也应该动一动恻隐之心啊!”郁芳有些不甘的反驳,我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松动的迹象,但是她大多数还是选择了继续自欺欺人。
“恻隐之心,若是他真的动了,十三阿哥早就被救出来,何以见得会如此下场!”我苦笑一声,欲将她从地上扶起,然郁芳听到我这样说有些颓败,眼神都瞬间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看了看我伸着的手,眼泪又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那脸上是无法言说的绝望神情。我有些心疼她,这样一幅样子,怕是任何一个人也要心痛上一会儿。她这副模样,怕是在太子府上吃尽了苦头,如今又要为这本不该她来管的事来回奔波,着实费劲了心思。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四贝勒府上求助?怎的要辗转到我这儿来绕这么个弯子?”我问郁芳,她却流着泪十分心酸的苦笑了一下,又满脸的泪痕仰头看我,说:“怎么没有?可人家竟是闭门不出……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丢了自己的脸不要紧,只怕丢了爷的脸……”她顿了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晴暖也是闭户不见,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免得见我生了尴尬。”
我点点头,又伸手去扶她。郁芳这次才从地上起来,身体有些发抖,她牢牢的扶住了一张桌子,勉强算是站直了身子。
“是谁叫你来求情的?”我问。
郁芳身子重重抖了抖,良久才低声道:“太子妃和月华……”
我嘴角有一抹冷笑,笑她的痴,笑她的傻,笑她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竟还是对那个所谓的家,所谓的太子爷恋恋不舍……
我瞧着她这副样子,心中疼痛的紧,反复想了几遭措辞,终于还是开口对她说:“我劝你还是早为自己作打算,毕竟这个节骨眼,各自都要为各自筹谋……不如诈死逃离了他……”
郁芳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似在反复斟酌我的话,她沉默了许久,问我:“什么叫为各自筹谋?如今这副样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又能去哪儿?干什么呢?”
“如今他这样的下场,你若是不离开将来定要受他牵连,我不希望你为此有什么事情。”我如实说道。郁芳对我笑笑,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此生就算是跟定他了,若是他死,我也便死了,若是他生,我也便生了……”
我看着她这样,心里着实很悲伤,只能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郁芳又笑了笑说:“若换做是你,你愿意为十三阿哥牺牲么?”
她这样一问,却问的我毫无回答的说辞。脑子里千回百转了许多次,始终只有那么一个答案,若是为了胤祥,我什么都甘愿。
我们两人之间沉默着,一切都不言而喻。郁芳她是个聪明的人,只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此这般沉默,她便更加肯定了。轻轻握了我的手,说:“既然你亦是如此,又为何忍心劝我离开太子爷?”
我又是无言以对。
此时郁芳在我这儿已得不到任何的帮助,这会儿该诉的都已经诉说了干净,她出来一次不容易,况且又是来我这儿——胤祥还被圈禁着,生人毕竟不太适合走动。
我瞧了瞧外面的太阳,见着还是高挂天空不曾移动多少,可见我们谈话确实是短了的。这匆匆来去,早已不复少女时代那些个从容快乐。
对于帮不上她这件事,我心里确实是很抱歉的,总想着不能为自己的姐妹做些什么,便枉费了她们对自己这么好。郁芳临走前,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道:“以后若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来找我,定会拼尽全力相帮!”
郁芳还是很惨白的脸上勉强笑了笑,对我福了福身子道:“记住了,你自己也一切小心吧。”
我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瞧着郁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心里着实难过,再一想到胤禛和胤祥,那脑海里夹缠不清的思绪更是混乱,许多地方想不通,譬如说胤禛已经知道我是亦繁为什么不揭穿我?譬如说他又为什么要送那颗红豆石给我?那句诗又是什么意思?又譬如说他对胤祥说了些什么而让胤祥这么痛苦以至于对我不理不睬?还有他知道晴暖早就知道我身份的事么?
越想越乱,我努力的揉着脑袋想让它放松下来,但是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第九章 一壶暖色
从圈禁那天开始算起,胤祥已足有十多天没有踏出过书房的门了,我日日守在他的门前希望能够见他一面,但都是徒劳无功。每天我亲自做了饭菜端去给他,但都是等的饭菜都凉透了都递不进去,蔚蓝坐在门口那扇窗户里面看着我,总是对我说同样一句话:“爷已经用过饭了,福晋先回去吧。”于是我每天在不同的点来,提前提前再提前,一直到了大清早该用早膳的时候,蔚蓝依旧揉着眼睛立在窗户那儿说爷还未醒之类拒绝我的话。
我不死心,我总有一天会见到胤祥的!
我足坚持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见到了胤祥。他憔悴了很多,也狼狈了很多。
秋渐渐深了,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开的繁荣,我想着这时节桂花开的如此好,正好用来做桂花糕,给胤祥尝尝也好。然我这个想法果真只能想想,一来并没有处理桂花的器具,二来厨房确实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只能待两三个人,恰巧几天那两三个人的位置都被待满了,于是我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既然我没什么事可做,便一个人躲着懒去。今天例行的守胤祥已经做过,又无外乎被蔚蓝委婉打发了。此时的我心静平和,淡定的根本不像以前的我……
莺儿帮我搬了张小茶几到了桂花树下,我泡了壶清茶安稳的坐在桂花树下,看着其他树的片片落叶打着卷儿飘落到地上,成了一块的橙黄色地毯,厚厚的铺了一层。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钻进了鼻子里,却并没有带给我任何的惬意。
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
我愣愣看着小茶炉子上面的白瓷茶壶的盖子被蒸汽顶的叮叮直响,思绪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莺儿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见我没有反应又低唤我一声道:“福晋,水开了。”我这才回过神来,忙伸手想将茶壶盖子揭开,却不想那蒸汽太过灼热烫到了我的手。我本能的将手中的盖子扔了出去,莺儿忽然惊呼一声,只听得叮咚一声,最后是一个闷哼声,莺儿刚忙跑上前去着急的道:“爷您没事吧?”
“没事……”低低的有些粗噶的声音传来,那是我所熟悉的声音,虽然阔别了两月之久,但是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声音?
我寻着他的声音而去,那一袭藏青色的袍子,衬得他越发的消瘦,发辫虽是梳理的整整齐齐,但是那鬓角已经有点点银丝……深陷的双眼,淡淡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波澜。嘴唇边虽是将胡子修整齐了,但是那淡青色的胡渣依旧很明显,那样显得他的下巴更加的尖。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许久不曾有任何的动作,就那样静静的立在那儿打量着我。我们俩人一个坐一个站,因为视角有些问题,再加上面前极氤氲的水汽,他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我看得不是很清楚。直到看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要给他请安,忙从椅子上起来像他福了福身子,道:“爷吉祥!”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下面又要沉默许久,而我又这么多天没见到过他,不知道他具体状况如何,便又继续问他道:“爷这些天……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