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忍不住点了点云飞的脸颊,体内酒精催发出的红潮已经渐渐退了,但热度仍在,欧阳感到指尖有些烫,缩了一下,又去点云飞的鼻子,然後是他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
欧阳回想起那一次,傻傻笑了起来。
还记得是高一的暑假,云飞父亲出外公干,欧阳用尽诱惑把云飞邀到家里来住。那天晚上天气很热,两人打完游戏倒头就躺在地上,冷气的风一阵阵拂来,让人昏昏欲睡。云飞最先抵抗不住睡魔,欧阳本来也要睡过去了,偏偏这时候一阵口渴,爬起来想问云飞要不要来罐可乐的时候,看到偏著头睡著的云飞散发出诱人犯罪的气息。热得头脑发昏的他想也不想就俯身在云飞的唇上亲了一下,感觉就像吻住了两片棉花糖,什麽口渴闷热都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异常甜美。
现在云飞又一次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著,两片红润的薄唇就在他手下,教他怎麽能够不心猿意马?
欧阳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主导邪念的恶魔压倒性地打败了理智的天使,他低头覆上了云飞的唇,没有多作留恋,只是轻轻一碰就退开。
问他知足吗?他当然不,但是目前,甚至可以说这一辈子,能够再次吻到云飞,他觉得够了,即使以後两人再恢复关系,他也要控制不再做这样的事,总有一天云飞……云飞会有一个家庭。
欧阳心里开始沈闷起来,闷得有点发痛,站起来想要离开,陡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後响起。
“有勇气偷袭,却没勇气面对吗?”
欧阳转头,吃惊地看著床上的漂亮男人,张了张嘴巴:“你、你不是醉了?”
云飞拿开额上的毛巾,坐起身说:“如果醉了就太可惜了。”细长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容僵硬的欧阳,目光清明,哪有一丝醉酒的痕迹。
事到如今,欧阳自然也看出他是装醉,狠狠抽了口气,不自然地笑:“没醉就好,我还怕你醉死了。”
云飞看著他不语,像是要看穿他那笑脸的背後。
欧阳别开目光,说:“既然你没问题,那我就回去了。”转身就走,几乎是夺门之势。
“你走出这个门,以後就不要再来烦我。”云飞在床上冷冷地说。
闻言,欧阳站住了脚,一阵愤怒涌上了头顶,为什麽云飞总能够这样轻易地说出绝交的话?十几年的友情难道就这麽地脆弱?在他的眼里难道就这样的不值一提?不论他是不是对云飞怀著另一种心情,单单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云飞的话实在太伤人!
欧阳连续吸了好几口气,转头看著云飞,对方精致漂亮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这种漠然更大程度地激怒了欧阳,连著多日以来的不满和委屈,欧阳大步上前,抓住云飞的双肩吼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如果曾经在乎过他这个朋友,那麽请表现出来,只是一丁点儿他都会满足。
云飞仰起脸,看不出情绪地说:“我有过。”怎麽会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欧阳又怎麽会渐渐进入到他的心?
欧阳的怒火啪的灭了,望著云飞的眼睛低声问:“真的?”
云飞伸手按住欧阳抓住他肩膀的一只手,点点头说:“真的……”旋即一用力,两人一阵天翻地覆,云飞将欧阳压在了床上,声音低沈得像是带了点诱惑的味道:“但那只是曾经,你早就不是我的朋友。”
惊讶的余波未过,欧阳漆黑的瞳孔一缩,难以相信云飞会当面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这话听在他耳里,就如同在撕裂他的心。
“为什麽?”欧阳哑著声音问,说出这三个字竟显得艰辛。
云飞的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只会问这三个字吗?为什麽不试著去找出答案?”
欧阳不解地看著他。
云飞俯得更低,垂落的发丝撩得欧阳脸上发痒。
“你刚才亲了我。”云飞用陈述的语气说。
突然转变的问题让欧阳的头脑转不过来,但仍下意识地有些发窘,毕竟被抓包不是什麽光荣的事。
“我开玩笑而已,你应该知道有个童话故事叫《睡美人》,我看你一直没醒……”
剩下的解释被云飞吞进了嘴里,反正是多余的,听不听都无所谓。
15
八岁的云飞揍了欧阳一拳,欧阳印象深刻。
十三岁的云飞对欧阳笑,欧阳印象深刻。
二十五岁的云飞吻了欧阳,欧阳震撼到极点。
这不是一个一般意义的吻,是深吻,唇舌交缠,好像要至死方休一样的吻。
云飞的舌尖凉凉地伸入他惊愕微张的口中,一寸一寸前进,一前进一撩拨,齿列不由自主地颤抖,合不上,於是安慰自己只能迎合。
靠得这麽近,几乎能数清楚云飞浓密上翘的睫毛,瓷器一样白的肌肤在良好的视线范围内能隐隐看见下面的毛细血管,欧阳失了神,忘记一切地与云飞接吻。
很陌生又很熟悉,分明是第一次,却又感觉像是曾做过几千几万遍。
欧阳看到了云飞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如今深邃得仿佛要将他拉入深渊,眼底的火热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能够听得到燃烧时劈啪劈啪的声音。
欧阳猛一惊醒,用力地推开了云飞,接触到对方冷冷的却又像是受伤似的目光,他怔住,体内某处不正常地抽痛。
“开什麽玩笑呢……”欧阳从床上坐起身来,不自然地扯动脸部,笑很困难,却是最佳的面具。
“我是在开玩笑吗?”云飞站在床边反问,漂亮的眼睛直视他,没有掩藏。
“我知道,因为我刚才亲了你,你要报复回来对不对?”欧阳从容地为云飞找借口,然後取笑他:“你怎麽跟小孩一样,斤斤计较这麽点儿破事儿。”
欧阳突然想起,从小到大,云飞做的坏事屈指可数,第一次上学迟到,第一次罚留堂,第一次欺骗家长……这些都与他有著莫大干系,可以说他“功不可没”,这一回也不例外。如果不是他起了头去吻云飞,不会导致接下来这样僵硬的局面。
“算了,我道歉,不该趁你睡觉的时候戏弄你。”欧阳举手投降,仿佛他们刚才做的是小孩子的游戏。
云飞眯起眼,愤怒和委屈,心寒和受伤都在这双渐渐掩盖起来的眼中一闪而过。
“我希望你不後悔今天所说的话。”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正如他的面容一样,白得近乎冰冷。
欧阳呼吸一窒,扭开头,又笑:“说的什麽奇怪话?我歉也道了,礼也赔了,你还不高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