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丰?逸?轩?」隐月歪著头喃喃自语的重复:「丰逸轩?丰逸轩?……」
「对,就是丰逸轩。」
丰逸文抬起头说道:「小轩,今天是冬至日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饺子好吗?」
「二哥,我还有些事,我就不过去打扰了。你就和隐月回去好好团聚吧!」
「那好吧!」
丰逸轩轻轻地嘱咐几句:「隐月,你要听话。到时候我再来看你,好吗?」
隐月听话似地点了点头。
丰逸文拉著隐月的手离开了微草堂,离开了十王府,也离开了丰逸轩的眼瞳。
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丰逸轩的心。
望著远去的隐月,丰逸轩久久的站在门边直到他消失为止。
「王爷,既然不舍得为什麽还要告诉二王爷?」
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映月。
映月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前两天派人将这个消息送给丰逸文的。当初自己确实是有私心,不想让二哥知道隐月在这里,也不想让他发现隐月。他只想和隐月一辈子的在一起。可是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娘亲,要帮助二哥。
没有二哥,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的爱是我亲人拱手让给别人的。
我不会怪二哥,也不会怪隐月,只怪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实。
下雪了,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你。
第三十五章 冬至夜
回到二王府,丰逸文一直拉著隐月发凉的双手,想温暖他,但是温度一丝一丝传递过去却依然冰冷无比,比之前的还要冷。
老周和霜华恭敬的站在门前,一看到王爷的马车来到了大门前立即上前迎接。与之前相比,看起来有点苍凉。
丰逸文轻轻的将自己身上披著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然後小心翼翼的抱著毫无表情的隐月走下马车。
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的从天而降,一点一点地落在他们的身上,落在身上立即融成一滴滴小水珠,沾湿他们身上的衣服。
「王爷……」霜华赶了过去行礼,一看到多日不见的隐月躺在王爷的怀里,惊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喜从心来。他笑眯眯的说道:「隐月,你……」可是话还没有说完,霜华碰触到隐月无神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立即退了下来,他担忧的抬起头看著丰逸文,而丰逸文去一脸严肃,连半点欢喜的样子也没有。
「王爷,这趟辛苦了。」老周一把拉著呆愣的霜华。「霜华……」
霜华立即回过神,惊异的看著隐月。几个月没见,隐月公子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想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麽却变得呆呆的?
丰逸文一边走一边说:「一会给我拿点什麽好吃的过来兰馨阁。」
「是。」
丰逸文迅速的带著隐月回到了兰馨苑。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於柳絮重於霜。梨树漂白夜雨长,暖火透亮冬至夜。
梨树一夜落花开,月明星暗断愁肠。
兰馨苑没有变,变的是隐月,还有丰逸文。
已经有四五个月没有回来了,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树还是那梨树,一切都没有什麽变化。只不过现在却没有当初的温馨的感觉。
望著一园梨树,丰逸文沈重的看著已经傻乎乎的江隐月,看著他一边警觉的瞅著自己,一边大声嚷著叫著回去找昔照。
不禁想起了离开前雨铭说的那段话,隐月根本没有爱过自己,他爱的人是昔照。即使隐月他疯掉了,昔照依然在他的心目中占有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而我呢?
没有。
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为什麽还要去强求隐月爱上自己呢?
况且一开始我就走错了,一步错下一步还是继续错下去。
这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是我亲手毁了隐月,是我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明明答应他让他一个月之後离开王府,可是自己却不舍得他让他走,还千方百计的让他留下来。
这满园的梨树就是我的罪证。
为了留著他,不惜将婕淑妃喜爱的蕙兰全部移除。只因为想留著隐月,想一直看著他,想一直拥有他。
当初,我想拥有他的想法很龌龊。只因为他像一个人,一个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人。她一直活在画中,也活在我的心中,让我许久也忘不了。
如今活在我的心中的人却从来没有踏入过我的世界。
隐月的失踪令自己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而我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到,我处处算计下一步该怎麽走,才令他高兴,令他爱上自己,才令他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我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我的私心。
这次在金陵待的短短的几个月,是我过得最漫长时间。我在那里无时无刻都想著你,而你却消失不见。
当我失去你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多麽的爱你。
只不过回来之後,一切都变了。
现在的你不再是以前的你,而我不再是以前的我。
我学会了爱你的时候,而你却认不出我来。
隐月,我会用我的一辈子赎我的罪孽。丰逸文抬起头望著天空挂著的一轮圆月,心里暗暗发誓。
扶著隐月坐在桌前,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香茶放在他的手里,好让他的手没有那麽冷。
呆愣愣的隐月低头盯著嫋嫋而升的白烟,轻轻地说:「心都凉了,手再冰一点又何妨!」
「隐月,你是不是没有……」丰逸文震惊的抬起头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隐月,心里又期盼他没有疯,又担心是回光返照。他迟疑半许才敢开口问:「隐月,你……」
隐月收回刚才的眼神,一双乌黑的眼睛瞅著丰逸文,哈哈的大笑起来:「丰逸文,我没有死是不是令到你很意外?」
「隐月,你……」
隐月冷冷的瞅著丰逸文:「没想到我死不去,又没有疯掉?和你当初设计的计划一点也不相称?」
「隐月,你在说什麽?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丰逸文,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祭。」隐月轻轻举起手从头上拔出了那枚柳叶簪子往丰逸文身上刺去。
丰逸文一闪,轻松地躲避隐月的攻击。
隐月的腿受了伤,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走路,一点一点的瘸著脚蹒跚而行。他红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著惊慌的丰逸文大喊:「丰逸文,我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隐月?我真的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麽?什麽血债血偿?」
江隐月他本来就没有病,根本就没有疯掉,他只不过一直在装。装得特别像可以骗过很多人的眼睛,却骗不了自己破碎的心。心裂了可以补回来,而破碎的心就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他的伪装只为了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手刃仇人的机会。
今天,他终於等到了。
丰逸文就是自己要亲手解决的人。
江隐月举起手中尖锐底部的簪子,狠狠的大喊:「丰逸文,你受死吧!」
回想起那一天,在陈远深还没有死的那一天。
夏日炎炎,空无一云的天空却迎来了一场小雨。小雨凄凄而沥,像是离别时的伤感的泪水。一点一滴的打在隐月血肉模糊的身上。
雨下过之後,天空变得澄清空明,烈日依然当空。
隐月虽没有亲眼看到昔照死在自己的面前,但是从一个叫做小强的打手听来,昔照被他们硬生生的活埋。
他们将昔照拖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後山,然後两三个人一起挖了一个几尺高的大坑。将昔照毫不留情的丢入土坑,一点一点将泥土洒在昔照的身上。昔照被他们绑著手脚,不能挣扎,只能放开声音嘶哑的大喊:「公子,公子……」
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回荡著迷茫的夜色中。
泥土渐渐的覆盖了昔照的一扑一扑的胸膛,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最後把嗓子叫出血了依然大叫大喊,划破了一片漆黑的荒凉的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