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几个男生顶着雨在操场上踢球,我一个人行色匆匆地在雨里奔跑。
带着泥水和青草根的足球撞到我衣服上,在我脚边旋转后停下来。
雨水打湿了我全身,顺着刘海滴落在眼睛里,模糊了我的视线。
陆飞就是在我这样狼狈的状态下跑过来的。
他的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口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翻腾。
他在我面前站了一秒,我以为紧跟着是他向我道歉,于是我看着他。
他却侧身拣起球,甩甩头上的水,转身离开了。似乎没看见我衣服上的污渍。
本来进入这所调配的大学就让我很郁闷了,在这里还要被雨淋,还要被球打到,还遇到这样没礼貌的人。我不由大喊了一声:“喂!”
他停了下来,转头看我。
雨越来越大,淋得我发冷,无端的偶然让我觉得委屈,眼泪干脆跟着雨水一起下来。
他看着我,还是没有表情。
“你们踢到我了。”我发抖的嘴唇大声喊出这几个字。
他似乎很不耐烦,看看我,又甩开头上的雨水,转身径直走开了。
于是我一个人留在雨里顾影自怜,从最初的啜泣变成放声大哭,在这个我并不喜欢的校园。
在前台小姐的指引下,我有了新的办公桌,上面摆着纯平的液晶电脑和一盆青翠的植物。
镜子、台历、小鱼缸、眼药水、相框、厚厚的书被我一一摆上桌子。完成这一系列的占领后,我感到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挨个跟同事们认识后,我都没看见那个叫许乔的人。结果在去卫生间的过道上撞见了他。
他正埋头整理领带,整理的结果是更歪了。高高的个子让过道显得有些狭窄,于是我侧身让他。
“哦,对不起。”他在将要撞到我时抬起双臂让我。
我向他笑笑:“你好,我是周若禾。”
“许乔。”他也笑起来,笑容的真挚跟他成熟的脸有些不配。单看他的长相,该是沉默内敛的男子。
我正欲走开,他又说,“对了,我还是想不到你的职位。财务吗?”
我摇头。
“哦,我知道了,林总的秘书?”
我还是摇头,正要开口说话,有人叫他的名字。
“不好意思,先走了。”他摆摆手,快步走了过去。
“其实,”我转过头微笑地对着空气说,“我是做策划的。”
宋经理给了我厚厚一叠资料,记录了公司今年启动的几个项目情况:“林总说你还不错,我们现在也正需要能做有效工作的同伴,希望你能证明给我看。”
我笑,并点头,抱着那些资料去复印室。
里面有个跟我一般大的女孩正在埋头操作,抬头看见便我露出友好的笑。
复印那厚厚一叠资料不是件快速的事,于是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认识并开始由客套到实质的交流。她叫王丹,在市场部工作,负责整理调查回来的各种数据。可是她一直很羡慕我所在的策划部的女孩们:“她们不用加班,工作轻松,可随时请假,年终测评成绩也总是最好。”
“她们很能干?”我不由有些压力。
“不,许乔很能干。”她笑了笑,见我不懂的表情,又继续说,“他怜香惜玉,尤其对年轻的女孩们。加班的总是他和男同事,具体做事的也是他们。他并不追究那些女孩的工作内容和效率,因为他们几乎都做完了。”
“是吗?这样也行?”我问。
“他们,哦,你们部门的成绩总是最好的。每次表彰,他会把所有同事的名单报上去,包括那些其实没有做过什么的女孩。瞧,这会她们又准时去逛街了。每天中午都这样。”王丹眼里流露出羡慕,“我却还要复印完所有这些。”
我转头看见三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嘻嘻哈哈地手挽手往外走。
“你也幸福了,”王丹转向我,“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笑笑,没有回答。我的东西已经弄好了,于是跟她告别。
我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看见许乔正在打游戏。衬衣的上两个扣子打开,领带依旧松散歪斜着,咖啡杯里冒着股股热气。
他的余光一定看见我了,因为我的座位正好在他旁边。
“哦,”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看着电脑屏幕,“原来你是我们部门的。”
“是啊,我是,”我还没说完,就看见他腾出一只手来朝我摆了摆。
“不用说了,你在这里会很轻松自在的,”他笑,随即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来一个,唉。”
我没有理会他的叹息,开始整理复印好的资料。按项目把它们装订在一起后,拿出带有粉红绒毛球的长长的鸵鸟笔开始仔细阅读那些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文字。我喜欢一个个有序排列着的文字和标点,它们似有一种魔力,让我视线一接触到它们,心便安静下来。
许乔咳了两声,我转头看他。
“你是80年代的吧?”他依旧笑,眼睛看看我手里的鸵鸟笔。
“对啊,怎么?”我问。
“没什么,”他摸摸自己的下巴,“不用那么大压力,让你看这些资料不过是走走形式。你可以去休息的,现在是午休时间。”
“资料上的内容有问题吗?为什么说是形式?”我问。
他看我一眼,保持微笑:“内容当然没问题,只是你看了也没多少用,不用参与的。”
“为什么?”我又问。
“我并不认为你,”他顿了顿,把眼睛移回屏幕,“没什么。那你继续。”
我继续埋头看那些文字,对他的印象开始回落。貌似友好真诚的他,其实并不愿意信任别人。
我还不认识陆飞就先了解他了,因为孔旭。
我们坐在球场边,面对一群踢球的男生。没有事先约好,只是在那里碰到。那时我们都刚进校不久,一个班,却不熟。
“你喜欢他们中的谁?”孔旭很直接地提出他的问题。
“谁也不喜欢。”我回答。
“那坐这干吗?”
“寻仇。”
“看见那个穿白色背心的高个子男生了吗?”孔旭指着陆飞。
“当然,”我回答,“他踢到我还一脸臭脾气。”
“他叫陆飞,是大四的。这学校出名的校草,”孔旭笑了笑,“够资格自恋的少数人,所以当然会任性。”
我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看他的屁股。”孔旭说。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他,他却一脸欣赏地继续望着球场上的男生。
“长得很好看。”孔旭接着说,“他知道自己身材很好,所以全场只有他敢穿紧身短裤踢球。”
我愣了半天才把口水咽下去,不是因为陆飞好看的屁股,是因为孔旭的谈话和眼神。
“可惜他只喜欢女生。”孔旭自顾自地说道,“只喜欢。”
“孔旭。”我第一次认真地喊他的名字。
“他看起来是冷漠的人,其实不是,”孔旭笑了笑,“很招人喜欢的,像每一个长相出众的小孩。”
我没有接话,只是有些惊诧地看着这个同样清秀的我的同班同学。
“知道自己讨人喜欢的孩子总是任性,”孔旭伸长了双腿,“因为大家都会忍不住原谅他。”
我似了解又似茫然地转向球场,天气晴朗的时候再看见陆飞,好像换了一个人,有孩子一样明媚的笑。
友舒和孔旭坐在沙发上比较着几家有名的婚纱店送来的宣传册。她是异常信赖他的,因为他高于普通女子的纤细敏锐。
我坐在窗边的小玻璃桌上做英文阅读。那些由字母构建的文字随着我指尖滑过缓慢表达着特有的意境和情绪。可惜太多人把它看做单纯的工具,使用它,并不爱好它。我在一个很长的单词处停下来,用笔在下面划了一条线,然后翻阅词典。
“这个并不好,”孔旭说,“大众若能趋之若鹜的婚纱店特别不到哪里去。”
“可是我表哥就在这家拍的,我看过,很不错。”友舒是微胖的女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