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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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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抱胸将他扫了一眼,笑起来:“这般正经,倒是让我不敢认人,来我家中缘何这般装样?没有半分往日的爽快。”

陈据笑道:“我一个闲帮粗汉,实怕在嫂嫂面前失了礼数,回家又少不得挨老娘一通责打。”

何栖展眉轻笑,又道:“阿翎昨日起就念叨雀酢,陈家叔叔今日 一气倒拿了三坛子来。”心里打定主意要还回两坛去,又开口道,“大郎与阿翎陪叔叔稍坐说话,我与阿娣为你们整治一桌下酒来。”

她一走,陈据提捏着的筋都松了下来,狠出一口气,见沈拓与施翎看他,道:“不瞒哥哥,我见嫂嫂心里发怵。”

施翎瞪眼,追问:“陈家哥哥说得可真?”

陈据气道:“说这话莫非我脸上好看?”心道:怕个妇人好生长脸。

沈拓叹气,道:“陈据,我担着差役一职,开渠挖河用人,自是要去村中乡间征青壮役夫,雇请船工一事,少不得要落在我娘子身上。”

陈据呆了呆,好悬没问出口:这等大事竟要交给一个妇道人家打理?咬了舌头道:“哥哥竟不管这事?”

沈拓笑道:“一来我脱不开身,二来你嫂嫂心有成算,看人相面亦有过人之处。”

陈据面露难色,迟疑道:“这……来应工的都是些粗夫莽汉,行动粗鲁,说话也没个轻重,万一冲撞了嫂嫂……”

施翎冷笑:“既是上门应工,十分的脾气也给我收了八分,谁敢得罪,先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陈据忙道:“存心生事无礼的,自不与他好颜色,只他们天生粗胚,素来荤腥不忌,懂得甚个进退。”

沈拓道:“你只管放心,你嫂嫂不是这种斤斤计较,小鸡肚肠的人,言语粗疏她必不放在心上。你我兄弟,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藏头露尾不是我的脾气,你们待娘子只当待我一般,若是心存了不满,故意轻视挑事,我是不肯干休的。”

陈据道:“我岂是不分亲疏的,只怕嫂嫂委屈。”

沈拓笑:“料他们也不敢应着活计,反上门来与我娘子难堪。”

陈据只觉得肩头担有千重,压得抬不起肩来,暗想:嫂嫂生得美貌,那些个人平素不知肉味,猛得见了这等秀美夺目的娘子,不定多少失态。

宴中何栖见他坐立难安,识不知味,心里好笑,道:“陈家叔叔放心,外头的人叔叔过筛一遍,想来那些心性不佳,内里藏奸之辈叔叔也不会领了家来。”又亲手为陈据斟酒道,“我也不与他们亲见,拿素面屏风隔开便是。”

与那帮莽汉面面相对,迂腐如何秀才第一个便不肯答应。

陈据听罢放心不少,只是心中仍旧无措,辞了沈拓,又跑去卢继家中讨主意。

卢继笑道:“你们别看她是腼腆娘子,性子和缓,便当她好欺;也别当她内宅妇人,不在外间走动,便认她短视计较。世间女子,即便困在方寸间,说不得还比我们这些所谓大丈夫强出百倍。”

第九十六章

陈据特切了三斤猪头肉; 买了一坛浊酸的酒; 将自己的那帮兄弟全请了家来。众人围绕了着破桌; 吃了几盏酒几块肉; 不明所以。

几人推搡着一个矮壮的发问:“哥哥从哪得了钱,散与我们吃酒吃肉?”

陈据一掀眼皮; 道:“荷囊空瘪,哪来的钱; 不过掏空了箱底请你们吃酒。”

一个簇在他身边笑道:“哥哥今日大方; 这不,吃得心中发慌。哥哥是不是有事要托我们兄弟几人?我们的交情; 哪用得酒肉打头; 哥哥一句话,我们再不推辞的。”

陈据也笑:“你们一个个精似猴,确实有事,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一群人愣了愣; 纷纷问他什么好事。

有精乖的眼珠一转; 问道:“可是都头那又有什么差遣?上回捞尸过了足年,家里婆娘都有好脸色,还倒水与我洗脚呢。”

“你真个出息,被妇人伺侯着洗了脚; 倒似得了天大的便宜好处; 定是个畏妻如虎的。”

旁边一人哈哈大笑:“你倒不畏妻; 只因连妻都没有。”

又有人道:“一个一个甚是无用,悍妻高声; 打骂一顿便老实了。”

马上有人揭短,闷在喉中咕笑:“方八,你与嫂嫂对打时,我怎见,是你被打得哭爹喊娘。”

叫方八的恼羞成怒,拿胳膊夹他的脖颈,道:“谁个哭爹喊娘,不过我大度相让,真动起来,她能过上几招?”

陈据拍手笑道:“我怎听说你家泰山年轻时做过护院 ,家中扔着的石锁,嫂嫂一只手便能拎动。你与嫂嫂打起来,不定哪个能赢。”

方八生得牛高马大,见一伙人尽拿他打趣,忙分辨:“不知哪个口头生疮的胡言乱语,我家娘子最柔顺不过,石锁早压了酸菜缸。”

陈据笑倒:“果有石锁,嫂嫂果然练过。”

方八面上抹不开,劝酒道:“吃酒、吃酒,哥哥叫我们来有事,你们一个一个倒拿我来消遣。”

矮壮的那个名唤徐安,为陈据倒酒道:“不知哥哥手上有什么差遣?怎得又费这些酒钱?我们几个前几日得了件差事,千桃寺扩修院墙,雇我们抬了砖泥,这些秃驴好生大方,比别处还多给了些钱。哥哥外出归来,该是我们请哥哥吃酒才是。”

方八直点头。

陈据道:“客套场面的话,暂且先放一边。”他笑道,“不瞒诸位,都头那有一样差使,不是一日两日的活计,若是盘桓得好,是件长久的行当。”

徐安又惊又喜,按捺不住问道:“莫不是县衙有换退的闲役?”

陈据呸得一声:“黄梁饭都没蒸下,倒做起白日梦来。

你们都是消息长的,自是知道开年城内贴了告示,要开渠挖河,将那半边弯的水道阔开通船。沈家兄弟是个眼光长远的,便想买船做水运。现如今,连船都买下了,他记兄弟情,请我做了帮工。千石的船,少说也有十来个帮工,升帆、划浆、拉纤,哪样少得来。我想着请别个也是请,不如厚脸皮求了来,问问你们可愿意做份苦工?都头为人义气大方,报酬定不苛刻。”

众闲帮听后个个又喜又惊,拍手跺脚,七嘴八舌道:“这般好事,只有哥哥才会惦着我们。”

“我们没个长处,又没精通的手艺,成日寻的零散活计,今日有,明日无。”

“都头竟买了船做水运?一艘船多少金?”

“曹家做死人生意,竟也攒的丰厚家业。”

“谁家不死人?不用棺材的?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曹家有钱。”

“沈都头以后飞黄腾达,我们借他的光,也接点汤来喝喝。”

“全赖哥哥为我们操心。”

陈据听他们言语,竟是个个都愿意去船上做工,便收地笑脸,道:“你们愿去,我有两件事要嘱咐。头一件,你我兄弟不是一般的交情,但我与沈都头却也是死生之交。我丑话说在前头,船上的活计,非寻常可比,双脚落不了实地,风吹雨淋,大日头时能晒得你脱掉一层的皮,大雨不止,又泡得人两手发白两脚打皱,不小心邪寒入体,指不定就丢了小命。

你们若是应了工,吃不了苦,反悔走脱,又或心中不满,乱嚼舌生事,将我脸面当作污泥踩,届时,休怪我翻脸,不认从前的情分。”

徐安正色道:“我们不过有一天过一天的人,全家便连泥粉都刮上,也只烂命值得钱。哥哥心中有我们,宁折了与沈都头的交情也要为我们讨来活计,我们再不知好歹,自个先没了脸皮。哪个做这等小人行径,别个说哥哥不认,便连我们都不认他。”

方八第一个叫好应是,又道:“哥哥说的有理,谁自觉吃不得苦,不如先头就不去,去了又不做,算个什么?”

其余闲帮大都点头称是,倒有几个,没了先前的兴头,伸伸胳膊看看腿,挤出一个笑道:“那我便不去,我……这全身没二两重,风吹就跑,也不知是我拉纤还是纤拉我。”

又有懒怠的,托词道:“家中老娘与我算过命,不好与水交道,这活,我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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