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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1 / 2)

>  徐安问道:“都头,我们在院中高声胡闹,可会惊扰到秀才公?”

沈拓笑道:“岳丈去千桃寺小住,并不在家中。”

方八大笑:“不在就好不在就好,小舅岳丈都吓人得很。”他倒了一海碗的酒,艳羡道,“唉,与都头不好比。秀才公是读书人,不似我家的岳丈,用拳比用嘴还多。真是苦也!”

沈拓边接过酒边想:这等夸赞,倒是让人无福消受。

方娘子见他们撒开了性子,笑着拉了何栖的手,道:“我有一肚的话要与妹妹说呢,这些混人只让都头招待如何。”

何栖反携了她的手,笑道:“我也有话与阿姊说呢,阿姊去了宜州,可要有些时候不能相见。年前梅花开的时候,我与阿娣试着做暗香汤,拿盐腌了含苞的梅花,前几天启了坛,倒没坏,只不知有没有存下香味。阿姊既来,恰好与阿姊送别。”

方娘子赞叹道:“妹妹灵秀才有这些巧思,我只怕我粗笨如牛,糟蹋了妹妹的香饮。”

“既是吃食,入腹之物,汤水饭羹,进了肚都算不得糟蹋。”何栖笑道,“再者,大凡自认粗笨的,反倒是纤巧、秀致。”

方娘子满眼含笑:“再粗笨,也偷点妹妹的灵巧,沾些香气来。”

何栖将方娘子让入偏厅,让阿娣放下竹帘,茶案上摆开浅青海棠茶盏,又取出一个白瓷小坛,拿竹镊夹了几朵梅花轻投盏中。

阿娣烧滚水,提壶注入盏中,只见水气升腾,花苞徐徐绽放,似有暗香浮动。何栖待水微温,拿匙点了两匙的蜜。

方娘子笑:“街集上茶铺、香饮挑担也卖的泡茶、点茶,我也买来吃过,却从没吃过妹妹这般雅致的,倒不像吃的,反倒似看的。”

何栖道:“阿姊尝尝,我也是新做,不知好坏。”

方娘子小心取盏闻了闻,又微啜一口,汗颜道:“味倒是甘甜清浅,只没闻出香味来。”

何栖自己也拾盏吃了几口茶,笑道:“放了好些蜜,自少了不甘甜,我也不曾闻到梅香。 ”强撑道,“‘暗香浮动月黄昏,’既不是月夜,自也无香浮动。”

方娘子笑起来:“妹妹说得我半懂不懂,不管有没有香,茶却是好茶,又好看又好吃,还求得什么?”

何栖也不气馁,道:“今岁天冷,再采梅花,炒盐腌制。”又想了想方娘子的话,“阿姊的话细思竟有几分禅意。”

方娘子道:“妹妹想得凭远,我不过随口的话,再者,我实不喜欢那些和尚秃驴。这些人要么受些挫磨,跨不过去坎;要么做恶事,想要回头;再要么躲着清静,什么出世离尘。为着个六根清静,只将老父老母,妻儿家小,统统抛到了脑后,也不管家中是不是无米做炊,家人日夜哭啼;做了恶事只当剃了头,便偿了罪,消了孽,念几页经书倒把过往一笔勾销,凭得便宜轻省。”

何栖笑出声来:“阿姊言语尖锐,果然不喜神佛寺庙。”

方娘子自己也笑了:“妹妹不知,我实是烦那些遇事便扯前世的,今世过得不痛快,便说前世造的业,前世过畅快了,莫非就是前前世修的德?怨天尤人,攀扯前世,倒不反思今世两手一背,屁事不做。”

何栖笑得呛了茶,咳嗽不止,阿娣忙弃了手上的活过来拍她的背。

“我实爱与阿姊说话。”何栖止了咳,遗憾道,“偏明日就要分开了。”

第一百零六章

沈拓与陈据几人在院中吃酒吃得天昏地暗。

陈据笑道:“也只哥哥成昏那日; 才这般胡天海地; 乱吃一气。”

沈拓道:“以后定有更好的时候。”又问他们打点的什么行装。

徐安答道:“眼下天热; 也不必个个带上铺盖; 几人合用一床,足以应对。再挑些米粮油盐; 自家埋锅造饭,常日只在船上住着。”

沈拓道:“倒也使得; 你们几人合做一班; 互相照料。”将一满碗酒推给徐安,问道 ; “徐家兄弟可安排了家小?”

徐安忆起妻儿; 不禁笑道:“家里娘子贤惠,儿郎听话,倒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不大舍得。”

方八凑过来哈哈大笑:“几位哥哥都不比我; 我娘子与我同去; 去哪处都似家中。你们眼热,却是羡慕不来。”

徐安等人指着方八大笑:“这厮好不得意,不过,他们夫妻一路; 我们这些人确实羡慕不来。”

有人气不过; 酸道:“徐家哥哥好歹成家; 有妻有子,最多月余; 又能重聚。我们这些只单一人的,进进出出好不冷清。”

陈据勾起心事,一肚子的馊水直冒泡,对方八道:“你倒神气,不过是你娘子的狗腿。”

方八摇了摇头,叹道:“哥哥虽比我年长,到底不曾成家,不知其中的滋味。二人合意,做个狗腿怕个鸟?”

众人拿酒灌方八,道:“这厮不晓事,只管来气我。”

有人摇头晃脑,讥笑道:“可不是鸟事?鸟人夜间行鸟事。”

徐安听他说得粗俗,喝道:“快快住嘴,脏人的耳朵。”

沈拓又陪了几碗酒,取出何栖备的匣子给陈据,道:“里面有你嫂嫂写的一封信还有你们众人的路引,不好遗失,仔细收好。见到曹表兄,将信与他过目,有不决的事,你们二人商议。”

陈据见他们夫妻二人上下都打点的妥当,揖礼道:“哥哥放心,事关众人行程,再不敢马虎敷衍的。”

沈拓道:“再有一事,卢哥哥家的大郎与你们同去,他岁小,又是闲不下的性子,你费心多加看顾,别让他生事,也别让人欺了他。”

陈据吃惊:“卢大才几岁,卢大哥卢嫂嫂好生狠心。”

沈拓道:“卢哥哥一心要磨磨卢大的脾性,我托了表兄,带着卢大学些应对高低。”

陈据担忧道:“自家的侄儿,自要看顾,只是,他小儿一个,不曾离过爹娘跟前,夜间不会哭闹起来吧?我可要备些玩物吃食哄逗?”

沈拓笑道:“你当卢存多大?他这个年纪虽不舍父母,也不至于哭闹,要吃要玩?”

陈据想了想,摸了摸鼻子道:“我将他记成七八岁的模样,黑瘦细小,又淘又闹,去我家中做客,翻上屋顶掏鸟窝。我老娘本就眼花,只在院中急得团团转,以为拐子进家将他拐了去。”

沈拓想起卢家三子也是头痛,道:“卢大如今也懂得事,知晓进退。”

陈据挠头道:“哥哥,他要淘气,我可不管,要拿布绳捆了他。”

沈拓想他也不擅应对稚童少年,道:“凭你如何,只别伤他,全须全尾带去,囫囵带回便是。”

陈据笑道::“这些顽童最会欺软怕硬,看人的脸色,不拿出十分的手段,只怕降他不住。”

儿行千里母担忧,卢娘子将卢存的衣物鞋袜打了一个包袱,拆开解去,总疑心落下了什么,又贴身与他藏了几块碎银,反复叮咛道:“我儿在外不要乱走,只听你陈叔、曹叔的吩咐,也不许没大没小乱嚼舌头。渴了不要吃脏水,饿了也不要硬撑着,坏了脾胃。有什么不懂的,不要自家拿主意,先行问问你陈叔曹叔的意见。”

卢大听她反复唠叨,也只老实听着,不住点头。

卢娘子又低声道:“阿娘为你藏了些碎银,缝在里衣贴里,防着贼子翦绺下手。你平日别去动它,不趁手时再拿来花用。”

卢大道:“阿娘不用另留银钱给我,家中样样花费,哪少得钱?要是有余,便给小三子买些糕点。”

卢娘子背转身偷偷擦了眼角的泪,笑道:“你岁小,又没出过远门,不知在外的艰难,少了一文都能逼得人投河。”

卢大笑着道:“我又不是一人走道,身边好些的叔伯,他们还能将我撇下。”

卢娘子啐道:“在日只知嬉皮笑脸,在家也随着,在外只将心收得紧些。”她又解了包袱,自言自语道,“我似是落了什么同,一时竟想不起来。”

卢大上前将翻出的衣物胡乱塞回去,道:“阿娘看了几遍,真个没落下什么。”

卢娘子抬手给他几下,怒道:“我收拾得齐整,你抬手就翻得跟猪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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