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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1 / 2)

>…”阿七忆起昨晚的惊险,团作一团,泪如泉涌。

季蔚琇心有不忍,又问责金富商,见他仍是糊弄,令差役挨倒,打了十棍。

金富商被打得皮开肉绽,知他看似贵公子一般,却不是好糊弄的,再不敢有一丝的隐瞒,供道:“胡四娘与李七娘的勾当,我不知晓。我宿在胡家,隔窗看到一身新衣的李七娘,心中喜欢,她穿得鲜艳,我也不知她是哪个,许是胡家亲戚了说不定。见着胡四娘,便拿话试她,她便说她新买一个小娘子,家贫被卖,问我要不要将买去?我实不知是她略卖的。”

事已至此,胡四娘也抵赖不过,道:“七娘只说要我为她寻个去处,她娘本就黑心毒肠,早晚也要卖了她去,左右是卖,她遇着我,自家又愿意,我省俭一笔买身钱,做个无本买卖。她遂了心愿,我也得好处,两头的便宜。原本,我也打算与她寻个人家,这等毛丫头,卖活得个五、六两,卖死得个八、九十两。也是个巧,姓金的猪狗寄我家中,他是浮荡子,天大雨,哪个寻个娘子陪她消遣。他不知怎么见到了七娘,拿话试我,又透底愿出高价。钱帛动人心,我哪受得住,再者,金富商也实是大方的,漫天撒钱的主,七娘跟他,比在家中强个百倍。”

季蔚琇与沈拓都不曾料到,一桩小小的拐卖案,这般七拐八弯。季蔚琇光风霁月之人,对此厌恶之极。阿七交还李家,金富商念他确实不知阿七岁小,杖二十,罚银百两。胡四娘放利钱杖二十,查有实证的,归还子钱家财,又罚银三百充入府库,略卖人之罪,判徒三年。

胡四娘认了利钱的罪,略卖人之罪,却不认,道李二娘子也是愿卖阿七,她算不得略拐。

季蔚琇哪里理会得她,道:“你略卖在前,她卖女在后,她愿不愿卖,你却脱不得罪。”

遂将胡四娘下狱结案。

沈拓将阿七送送,交还李二郎夫妇,李二娘子拉了阿七的手,道:“阿七,你不是卖与富商,银子呢?”

阿七抽回手,冷眼相对,又问沈拓:“都头,你曾说过,我有难处,大可来找你,可是真的?”

沈拓点头:“你阿娘若是将你胡乱典卖,你只来找我。”

阿七屈膝跪谢,抬首笑道:“都头是头个对我好的人,我一辈子记都头的恩情。”

沈拓百味杂陈,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有他这尊煞神,李二郎与李二娘子在一旁赔着笑脸,倒不敢对阿七大小声,也不敢扬了巴掌喊打喊骂。

沈拓见事了,颌首告辞,行到不远处,听到身后喧哗,原来是金富商一瘸一拐出来,吆五喝六要旁边脚力雇车雇轿。沈拓厌烦,待要转身离去,却见阿七跑上前去,也不知与金富商什么了,金富商面露诧异,随后点头应允。

沈拓愕然之下,驻足半晌,阿七回眸,忽得跑上前来,扬脸道:“都头心里轻鄙我?我不过想要好衣好食,我可是错了?”又似怕听到沈拓的戳心,掩面而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场官司倒是各有所得、各有所失。

胡四娘得了牢狱之灾; 她夫死子丧; 孤身一人; 一下狱; 远房侄儿匆匆前来充起孝子贤孙,声言要与她守屋; 又问她家中可有藏银,好为她周转官司。

胡四娘了一口唾沫啐到侄儿脸上; 冷笑:“打得精算盘; 也来掏老娘的银子,埋地里烂了也不与你半文。”

侄儿怒骂:“抠索老妇; 守着死物; 别把牢底坐穿。”

胡四娘道:“乳臭未干,倒来哄老娘?把家资给你这等黑心硬肝,争不如坐牢清静。”

胡家远侄看她油盐不进,实抠不出银来; 骂骂咧咧走了。出去犹不死心; 将胡家翻了个底朝天,半个铜板都没捞到,恨得咬牙切齿,视胡四娘有如杀父掘墓的仇人。

金富商得了阿七; 失了两笔的资费; 心头血滴; 只是一来却有几丝怜意,二来又有几分喜欢; 岁虽小,养几年便是。

他又是精明的,时常往来宜州、桃溪、汾州三地,桃溪阔河道通水路,自有可为之处。沈拓明府心腹,又是桃溪地蛇,街痞闲汉均与他脸面,这等人物,拉扰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阿七又似与他有亲,倒可以借此攀些交情。

金富商特下了拜帖,置买了鲥鱼、茶团、鲜肉并作一抬,雇了脚力挑去沈家。倒把何栖弄得一头雾水,将沈家远亲近邻梳了一遍,也没想起这是谁来?只得等沈拓巡街转家,拿了拜帖礼单问他。

沈拓惊诧金富商的脸皮,道:“我捆得他去了衙门,让他罚银挨打,他倒抬礼来家中,阔达得很。”

何栖失笑:“阔达不见得,逐利倒是真,既有好处,自是‘不打不相识’。”

沈拓不愿往来应对,道:“阿圆想个法子拒了。”

何栖早听沈拓详说了阿七之事,也只一声叹息,阿七自有可厌之处,金富商却是不堪。行事做派没皮没脸,低得头弯得腰,以利诱之,都能将自家秤斤卖两,实不好往来。

因此,何栖隔日,也雇了一个脚力,照旧将一抬拜礼原样送回。

金富商唾弃:一介下九流的差役,也摆得架子。摔袖进了客舍,吃酒生气。问阿七:“沈都头可有什么爱物?好酒、美人、好茶?赌、斗、戏耍?”

阿七眨眼,答道:“郎主,我不知呢!只知沈都头凶悍,杀过人呢。”

金富商倒噎口气,肋骨隐隐作痛,抹把冷汗,嘀咕:“怪不得一身血腥。”倒收了心思,不敢十分招惹。

等在街集撞见沈拓,又笑眯眯上前揖礼,道:“都头识得阿七,她是可怜的,都头放心,我买了她,不敢作践,归家让家里娘子认作干女儿,不会亏待半分。”

沈拓拱手道:“金富商仁义,沈某佩服,眼下有事,倒不好闲聊,先行别过。”

金富商哪敢留他,灰溜溜回客店养伤。

李二娘子夫妇得了十五两银钱,失了一个女儿。女儿算不得什么,家里还剩得几个,只李二娘子很是不甘。

金富商买阿七,给胡四娘四十两,给自家十五两,差了二十五两之巨,凭得不公。

她挤个笑脸,与金富商道:“金郎君,这一日间的,怎就差了价?你先时还出得四十两,怎只与我十五两,数目怕是不对。”

金富商做买卖挣得万贯家产,肚大嘴阔吃四方,只不肯吃亏,不曾想,这个乡野村妇要来占他的便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二娘子不言语。

阿七这几日好似过得几岁,冷森道:“阿娘要是嫌少?不如便算了,我随你归家。”

李二娘子将她扯到一边,低声道:“你是呆了不成,求也求不来的去处,你倒摆起架子,仔细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阿七已不怕她,冷笑:“阿娘既知晓利害,还不知足?十五贯还嫌少,你当你养的女儿是什么稀罕物不成?”

李二娘子哑口无言,又见她不似先前家中唯唯喏喏,邪火直冒,道:“还不待如何呢,连亲娘都不认了,你与你那阿姊倒是同样嘴脸,白生了你们。”

阿七反唇相讥:“怎是白生,二十多贯,天上掉的不成?”

李二娘子生怕她翻脸,犯起牛性,真个不肯卖,只得悻悻住嘴。金富商与他们签了契,印了手印,与他们十五贯钱。

李二娘子又不依了,嚷道:“说是十五两,怎成了十五贯?金郎君,你们过手百万的钱,还占这些蝇头小利。今岁一两银,不止换得一贯。”

金富商怒道:“契上写得也是十五贯,你愿要便要,不愿便领七娘回去。”

他一怒,李二娘子倒软了,缩了缩肩,赔笑道:“金郎君休生气,以后许是亲戚呢。”

金富商这等无耻之徒,遇上李二娘子也是甘拜下风,叹口气道:“七娘,你也是苦命之人啊!”

阿七闻言,含泪低眸。

也只有阿娣,得知阿七被金富商带走,呆愣半日,躲在角落哭了几鼻子。这一走,水长路远,此生怕难再见。

歪七跟了金富商几日,特与沈拓道:“李家七娘跟了金富商,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听闻他家娘子是个厉害的,平日管得金富商好似猫兔。我先前疑道,他富贵人家,怎孤身一人上路?原来,他为着偷花风流,故意将家仆撇在后头,先到桃溪寄住胡四娘家中。”

沈拓终道:“好好坏坏,总是自己选的道,你我也不曾拉她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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