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眸子骨碌碌地四处望着,天花板、地板、墙壁和屏风,全都是厚实的桃心红木,多盏晶亮的灯台,悬挂、镶嵌在天花板和墙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曲折反映,室内一片光明。
咽下口中的汤,她心中只浮现出「富贵」这两个字,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种景况是那么的陌生?
「你意外落水,差点就淹死了。」男子告诉她,「但你奋力游向岸边,抓住树藤爬上岸。」
她点头表示谢意,「谢谢你,你真好,这么照顾我,不过,请问……你是谁?」
「我是你的夫婿,魏兢。」
「哦……」她模模糊糊地应着,猜想自己是不是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了?是些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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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早晨。
董淓;绚起得早,和一个有着健壮臂弯的丫鬟一起逛花园。
「能到屋子外透透气真好。」虽然日光微微晒热她的脸颊,她的心情仍然愉悦。
一道人工小河环绕整个园子,所到处几座小木桥横架河上,半现半掩于树丛中。它是按照地形挖掘,水流清澈且淙淙有声。
小河最终流入一个池塘,池面盖满了绿荷,多枝红莲伸出水面,随风吐出阵阵清香,教人身心俱畅。
丫鬟带着董淓;绚,在两旁枝叶扶疏的幽径及迥廊上慢慢地穿来穿去,并时时上下水桥。园子看似不大,可是要转完,仍得花上一段时间。
「少奶奶,我们昨天也来逛过花园。」丫鬟恭敬地回答。
「哦?」
董淓;绚顿了顿,看看四周怒放的美丽花朵,以及亭台和池塘,「但我像第一次到这里一样。」她在脑海里梭巡着熟悉的感觉,却是徒劳。
如果她有过某些经历却不记得,那她就不可能有印象。但她的情况有些不同,那种隐约记得,可是十分朦胧的记忆才是恼人。
更糟的是,如果她曾经和某人共处了一段美好的时光,那些回忆必定令人怀念,而她却什么都不清楚。
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董淓;绚感到抱歉,搀扶着她的丫鬟动作很温柔,但她记不得她的名字她甚至也没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她叫……淓;绚?她不能确定。
「你的名字是?」她问。
「小婢是贫。」贫微微一笑,回答昨日也回答过的问题。
「贫……」她努力地将贫的名字收进脑海中。
董淓;绚几乎是记得一切,又几乎是忘了一切;她记得如何梳洗打理自己,也记得怎么用筷子用膳等等生活上的技能,但她记不得所有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谁,以及他们的名字。
她像是一具被取掉许多抽屉的橱柜,外表的样式仍在,但内部的确缺少了重要的东西,无奈的是,少了些什么她根本也记不得。
「那个人是谁?」
一个穿白衣的男子站在通往花园的门边,董淓;绚向那个人的方向注视着,「他是来诊治我的大夫?」她若拚命想记起什幺就会迷糊,一迷糊就会头昏。
不过,头昏归头昏,她的心儿正枰坪跳呢,顺着她的视线里过去,贫显然早习以为常似的回答,「那位是魏兢少爷,是少奶奶的夫婿。?br /》
「哦,真的吗?」那人长得真好看,穿著一身白衣,整个人显得洁净无瑕,让董淓;绚直愣愣的瞧着他,没法移开口口光。
「那他知不知道我不记得他呢?」那个人是她的夫婿呢!她有一种幸运的窃喜。
他长长的脸蛋,率直的眼神,温文的模样,加上沉稳却又不失优雅的步伐,怎能不教她淓;心颤动?
「少爷来探望一回少奶奶,少奶奶便会问一回少爷是谁。」贫回答?br /》
董淓;绚惊讶极了,「啊?我这情况多久了?」
难道她摔坏脑子了吗?怎么事情都记不牢呢?她心里一惊,忽地想到一件事,连忙问着,「难道……这话我也已经问过你了?」
会不会……过一会儿她就又把现下问的话也全忘得一干二净?
老天爷!她刚刚问过的问题,有多少她昨天已经问过的?
「这大半个月以来,少奶奶对事情总是入耳即忘,」贫点点头,眼里满是怜悯,「少奶奶也的确问过茫儿很多次一样的问题了。?br /》
「真糟,我这是怎么了?」董淓;绚懊恼地蹙紧眉心,抬手摸着自己的额际,发现那儿有道已痊愈结疤的伤痕,但她头皮之下的记忆却消失无踪。
可是,她越是努力地想,却越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芒儿以安慰的口吻说:「少奶奶别担心,兢少爷说少奶奶只要再多服几帖药,很快就会好起来,也会记起所有的事情的。」
真的吗?撞掉了的记忆,多喝几帖药就会恢复?好象有点奇怪。她觉得疑惑,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但现在的她,也只能相信别人告诉她的一切,但那种无从自我掌控的茫然,是那幺地令人感到不安啊!
「淓;绚,你该回房喝药了。」魏兢走近她们,微笑地道。
「喝药?哦,喝药……」董淓;绚下意识地兴起一股抗拒感,她隐约记得那药味实在是可怕得吓人,「一定得喝吗?」这男子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说不定是个好商量的人呢。她猜想着。
「不遵照大夫的嘱咐按时喝药,受伤的身子怎幺好得全呢?」魏兢微笑地摇头,然后朝贫一点头,示意花儿扶她往厢房的方向走?br /》
贫扶住她的劲道温柔却坚定,使得董淓;绚不得不随着贫的步伐移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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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该减点药量?」
「怎么说?」
「傻过头好象有些碍事。」
「也对。」
「况且,我们并不了解那药的药性,下得太重,不小心将人玩死了,成不了事也很伤脑筋……」
「嗯。」
「对了,你们家祖奶奶的身子骨怎么样?」
「还撑得住。」
「要快,事情再不办妥,我可用的时日不多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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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虽有穷富之分,但姑娘家出阁,坐上花轿,该是一生最光彩的时刻。
「唉!」董淓;绚叹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我真是坐过花轿的新娘子吗?」
是她记不得了,还是药味变淡了?闻起来好象没有先前那么臭。端详着捧在手掌里的碗,董淓;绚感到奇怪,却没问出口。
她的思绪又回到方才所想的事情上。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轿子有官轿、便轿、丧轿、小轿和新娘子坐的彩轿,也就是花轿。
虽然轿子的名目繁多,大小不一,其实轿身均类似,只是因使用目的而有不同的装饰。
花轿虽没有官员坐的八抬大轿那般宽敞,但上头的彩披都妆点得十分讲究,穿金丝、编银线、垂缨络、绣彩饰,甚至还绘上舞凤飞龙。
总而言之,一个女人一辈子就只坐一次龙凤花轿,而她竟连半点坐过的记忆都没有,怎不教她叹息呢?
魏兢取过董淓;绚手中的碗放在茶几上,免得她一失神将药洒了。
「你乘轿到魏府的途中意外受伤,虽然未能赶上吉时与我拜天地,但也是进了魏府的门,况且,前些日子你到祠堂向列祖列宗焚香磕过头后,的确已是魏府的媳妇儿了。」他温和地对她解说着。
「啊?什么?」董淓;绚瞠大眼,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我到过祠堂向魏家祖先磕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