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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1 / 2)

>  霍决颔首。

“可否上岸一观?”他见霍决看他,忙道,“只字片语已生仰慕,既然有幸路过此地,如何能过而不拜?”

霍决转头看他,眼神幽幽,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荡漾。

席停云下意识地笑了笑,他却转过头去。

船渐渐靠岸。

岸旁花香入鼻,心旷神怡。白石阶梯花丛中过,一路延伸至祠前。

席停云和霍决一前一后拾阶而上。

门大敞,露出瑾公像。

扫地的庙祝放下扫帚,迎上来见礼。

席停云和他客气了一番,便问起瑾公的事迹。

到底是吃这个饭的,庙祝说来滔滔不绝,如瑾公生于何时何地,穿什么战袍用什么武器,如数家珍,听得席停云也有几分痴醉。

“瑾公爱山爱水,所以这个瑾公祠就进在山上水旁。”庙祝指着上面的匾额道,“这字是南疆王齐国公亲手提的。”

南疆王或许有很多个,但被称为南疆王齐国公的却只有第一代南疆王。由于南疆王盘踞南疆,逼迫高宗封王,所以之前的齐国公世袭爵位被收了回去。

席停云见霍决上香,跟着参拜。

庙祝等他们参拜完毕,奉入后堂招待。

说是后堂,却是个棚子,可直观后山竹林。

庙祝舀水煮茶。

席停云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眼睛却滴溜溜地看着四周。白丝带是翟通给他的联络暗号,既然在此出现,定有消息传递,只是不知用何种方式。他素知翟通传消息的方式稀奇古怪,庙祝又表现得十分本分,不像是通消息的人,遂打消主动寻找的念头,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他转头说话的间隙,霍决突然跑到林子去,好半晌才抓着几根踢断的竹子出来。

“王爷想吃笋?”席停云笑道,“老了点。”

霍决道:“做个竹筏。”

席停云愣了愣道:“我们有船。”

霍决道:“船有篷子。”

席停云道:“是啊,乌篷船。”

“篷子挡脸。”霍决将竹子随手一丢,找绳子去了。

席停云怔怔地坐了半天,才回味过那句挡脸来,顿时真的想找样东西来挡挡脸,抬头见庙祝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讪笑道:“江边山色风景绝佳,挡眼不好。”

庙祝呵呵笑了笑,“是啊。”

席停云觉得身下的凳子硌得慌。

霍决没找到绳子,跑回来道:“哪里有绳?”

庙祝想了想道:“后山有枯井,井里有井绳,荒置不用。”

霍决跑去找了。

席停云举杯喝水,膝盖上突然多了一样东西,是张小纸条,抬眼,庙祝起身拎着茶壶往后山里走。

席停云不动声色地打开纸条,翟通的字迹,寥寥数笔,却看得他心中一惊。

纸条上写了很多人的名字,然后画了几个圈圈。庞小大和颜初一一个圈,南疆王与赦僙一个圈,那飞龙、况照与……朝廷一个圈。

旁边一行字:王妃失踪,况照不动,老王一死,况照蠢动。

席停云面无表情地看完,将信放入热茶中,手指搅了搅,纸融了。他起身泼在竹下,庙祝迎面走来,“相公不爱喝茶?”

席停云笑道:“茶凉了。”

“我再煮盏新的。”

席停云摇头,“我的朋友呢?”

庙祝道:“还在解绳子。”

不多时,果见霍决拿着井绳回来。

顶头突然一亮,闷雷一震,乌云滚滚,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山雨欲来。

竹筏计划不得不搁浅。

雨水很快倾盆落下。

席停云感慨道:“篷子还是有篷子的好处。”他眼眸一斜,对上霍决凝望雨水的神情,心中莫名一动。

望雨的霍决极静,好似雨是活的,他是死的。俊美的脸蛋像石雕,随着闪电忽明忽暗。目光放得极远,穿透雨幕,穿透崇山,不知落向何方。

席停云静静地退了出去。

纵然同坐一条船,他们始终来自不同的地方,更将归于不同的地方。

暴雨来得快,收得疾。

须臾工夫,乌云消散,天光大放。

山如美人,梨花带雨,娇羞欲滴,越发俊灵。

庙祝挽留席停云和霍决留宿不果,亲自送他们下山上船。席停云送了香火钱,庙祝送他们一把伞。

上船之后,霍决见席停云握着伞发呆,问道:“只有一把?”

“是啊,只有一把。”席停云笑道,“庙祝倒是个精明人。一份香火一把伞。”

霍决盯着伞看。

席停云颇觉不好意思,“王爷若是喜欢,便送与王爷。”

霍决嘴角突然勾了勾,极浅,却如雨后江水,清新潋滟,“两个人,一把伞。”

席停云抓着伞的手微微一颤,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道:“不知再往前是何处?”

霍决道:“瑾公镇。”

席停云抬眸。

霍决道:“瑾公在此亡故。那时兵荒马乱,他的亲信把他草草葬在此地。南疆王后来寻到了他的尸骨,不想惊动,所以并没有改葬他处。”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o^)/~

☆、波澜不惊(一)

傍晚,瑾公镇,灯火如龙,路人如川。

席停云拿着伞跟在霍决身后,任由路人夹在他们中间,丝毫不怕跟丢。霍决的辫子别无分号,即使隔着一大段路也能看到它傲然耸立在人群中。

浮在大片头顶上的辫子进了街边酒家。

席停云刚走到大门,就闻到饭菜香涌出来,勾得肚中馋虫哀鸣不已。

堂中满座。

鹤立鸡群的辫子不见了,只看到红衣一角飘然消失在一楼至二楼的楼梯口。

席停云到二楼,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

若说一楼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二楼便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安静,死寂。窗户大咧咧地开着,对面屋角突兀地翘出,形状难以描述,像埋伏的刺客,又像刺客藏在衣袖里的匕首。

席停云刚转身,就听到咿呀一声,紧闭的包厢门突然齐齐开启,暗箭如流星般疾射过来。他心中一惊,身体飞快地跃起,只听笃笃笃数声,暗箭钉在那一头的墙壁和木柱上。他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在窗边,反手拍窗,身体缩成一团,正要跃出,就赶到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刺得他背脊一凉,人下意识地转了个圈,手指抽出两个银针射过去。

叮叮两声,银针击在刀面上,飞弹开来。

席停云趁机看清来人模样。是个五十来岁的虬髯大汉,双手各持一把短刀,双目炯炯有神,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这样的打扮倒叫他想起一个人来。

“神目刀王?”席停云吃惊道。

刀王提刀一阵抢攻,“算你做个明白鬼!”

席停云之所以吃惊,是因为这位刀王原本是绿林中数一数二的独脚大盗,后受朝廷招安,轰动江湖。只是招安之后,他在江湖便失了消息,很多人猜测他并不是受了招安,而是遭了毒手,只是他一向独来独往,无人跑去求证,此事遂成江湖一谜。没想到这位行踪成谜的大盗竟会在此出现。

他脑海中掠过许多疑问,隐隐觉得此事蹊跷得很,却茫然找不到头绪。

“前辈何以偷袭在下?”席停云狼狈地钻入桌底。

刀王一刀劈下,桌裂成两半。

席停云连滚带爬地跑到另一张桌下。

“难道只许你们追杀我们,就不许我们反客为主吗?”刀王不等他跑到其他桌下,干脆将二楼所有的桌子都砍了个一干二净。

席停云愕然道:“前辈何出此言?”

刀王道:“少装蒜!”

他脾气极大,被追杀了这么久,心里窝着的火气几乎可以烧掉一整座房子,自是不管席停云如何辩解,只管砍人。

席停云有苦说不出,脚步有意识地朝窗户的方向挪去。二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引起一楼的注意,可见一楼定然也埋伏了对方的人,所以,从窗户逃跑应当更加安全。

刀王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突然抡起一把短刀朝窗户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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