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苏一直探头看秦暮楚身后马车,没见到画眉随后出来,显得很失望,“秦少爷,我家小姐没来这里找你啊?”
“刚刚我才送眉眉回了府,她又出门了么?”
“啊?”流苏傻眼,“那看来是我太心急了,方才看见我们王爷急急抱着一个浑身湿透人冲进了门,我吓了半死,过去一看却不是小姐。对了秦少爷,你知道吧,小姐怀孕了。”
秦暮楚点头,轻声道:“知道,方才她同我说了。”
流苏解释给他听:“小姐明明是跟王爷一同出去,却没同他一起回来。所以我很担心呀,只好请陈墨帮我问王爷小姐在哪里。结果那个笨蛋从王爷房里出来,竟告诉我说他不知道。我一急,就跑来这里找你了,”流苏大松一口气,“既然是你送小姐回王府,想必【炫~书~网】没什么事,我回去了,秦少爷。”
流苏福了福身便往回走,几步后被秦暮楚出声唤住:“等等,我送你回去。”
流苏从小同画眉一起跟着画谦念书,见识比一般人家小姐也强些,秦暮楚一向也没把她当下人看,再加之以往流苏也常陪着画眉与秦暮楚同乘一车,因此秦暮楚提出送她回去,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马车上,秦暮楚沉默片刻,问她:“流苏,眉眉她在王府一向还好?”
流苏笑道:“嗯,王爷对小姐很好,连底下丫环们都羡慕小姐呢。小姐平日除了定期过问茶庄生意,别事情都不怎样操心,平日也是很轻松。”
“那……很好。”
流苏暗自观察秦暮楚脸色:“秦少爷,你脸色怎这样差,是不舒服吗?”
秦暮楚笑笑:“怎么会,布庄里出了些麻烦事,这两日睡得晚了些。”
流苏了然点头:“没什么事就好,秦少爷,不管怎样,请你开心一些,你若皱起眉,小姐也没法笑得出来。她一向考虑你甚过自己,就是在心里最难过那些日子里也都……”流苏意识到自己失言,蓦然闭了嘴,心虚地看秦暮楚。
秦暮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上前一步:“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心里最难过那些日子?”他紧盯着流苏:“流苏,别让我亲自去找你家小姐问。”
流苏无奈,忙摆手:“别,别去找我家小姐,她经历了这样多,现在好不容易过得开心了些。”流苏看着秦暮楚咄咄逼人神色,只好豁出去了,“秦少爷,这个说来……有点话长。”
“那你就慢慢说,我有是时间。”秦暮楚长指一挑,半挑开门帘吩咐车夫放慢车速。
流苏叹气:“秦少爷,你不会还不知道小姐她从前很喜欢你吧?”
秦暮楚一下子怔住了,半晌后方涩着声开口:“怎?”
流苏一直观察着秦暮楚反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你知道?那你怎么还能那样,你怎么可以在明知道小姐喜欢你情况下,还时常约她同你和舒年见面?”
“我也是后来才隐约发觉不对……”
“你怎么说话呢,秦少爷。什么叫做不对?”流苏冷冷地打断他,“那日小姐兴冲冲地跑去找你,想向你挑明心事,结果你告诉她你喜欢上舒姑娘了。小姐晚上回屋后,装模作样地沮丧了一番,还感叹爬墙遇上了个天赐美男,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就睡了。可是你知道后来怎样了吗?”
“怎样?”
“小姐咬着被子哭了整整半夜,第二天起来自己偷偷摸摸地扯了枕巾去洗。我心里难受啊,就假装没看见。她自以为装得好,其实我都知道,她这样躲起来哭可不止一次两次。小姐性子你是知道,得有多难受才能让她哭出来。”
一阵风将车厢小窗帘卷起,扑扑打在秦暮楚脸上。他并不拨开,偏转头去,透过忽起忽落小帘望向窗外。干涩秋风将他漂亮眼睛吹得微微眯起,令坐在对面流苏没法看清他表情。
流苏索性说个痛快:“有一次你托人带话约她出去,她立马就往外跑,我想阻止她,她就同我说,‘我和楚楚是十几年情份,难不成他喜欢上别人我就不理他了?那等他成婚后我还不得同他绝交?’秦少爷,那个时候小姐见你一次就难过一次,可是又怕同你生分了,就咬着牙去会你和舒年。”
秦暮楚脸色越来越难看,流苏不由停住,“秦少爷?”
秦暮楚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后来恍忽意识到这些,但那时眉眉已经和诚王相处甚欢了。我一时以为自己猜想不过出于错觉,一时又想,眉眉自小是个洒脱人,拿得起放得下也正是她一贯性子。”他不免苦笑:“正如幼时,下人们摔坏了她心爱玩物,别人吓个半死,她却一脸没所谓,说没了就没了,反正她在心里记住自己宝贝就行了。”说到这里,秦暮楚蓦然噤声。
流苏叹气摇头:“秦少爷,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小姐,不想也不过如此。小姐她这个人,表面上是嘻嘻哈哈对什么都无所谓样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将一切藏在心底罢了。就比如说,老爷和夫人走后,你有看见小姐整天哭哭啼啼地叫着想他们吗?没有吧?但其实她一直在拼了命地寻找他们下落,逢至疾风暴雨天气,她会心神不宁,什么也做不了。”
流苏瞥了秦暮楚一眼,“至于你说小姐和王爷相处甚欢……”
秦暮楚哑着嗓音问:“怎?”
流苏被秦暮楚急切接话吓了一跳,秦暮楚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了一声。流苏这才开始说:“一开始她与王爷就相处得蛮热闹,但我总感觉有点怪。那个时候小姐好像在借周遭一切转移自己注意力,王爷出现可让她找到机会闹腾了。到后来,我看得出来,小姐是真对王爷有些好感了,但是……”流苏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秦暮楚平静地看着她,“但是什么?”
“说实话吧,秦少爷,我都还没弄明白小姐是不是真喜欢上王爷了,皇上忽然就给他们赐婚了。不过这些都是前事了,成亲后小姐真心地信赖王爷,王爷也疼小姐,”流苏一脸如释重负样子,“现在他们处得很好,这样可真是皆大欢喜……哎,秦少爷,我到了。”
秦暮楚叫住车夫,流苏跳下车,同他告别:“多谢秦少爷了。”手背在身后挥动样子,与画眉如出一辙。
秦暮楚默看了流苏背影片刻,忽然出声唤住她,利落地跃下马车:“流苏,我同你一道进去。”
落花结籽
画眉才进府门,就与满头大汗冲出来陈墨撞了个正着。他看见画眉,大舒了口气:“王妃,你回来了?”
“嗯,”画眉往里走,发现陈墨转身跟上了她:“陈墨,你不是急着要出去么,跟着我干吗啊?”
陈墨摆手:“不是不是,我本来就是奉王爷命出去接你。”
画眉一愣:“王爷已经回府了?”
陈墨脸色有点不自然:“也才回来没多久,一见了我就命我立即去道慈医馆接你。王妃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在那儿等着我去接就好了……呵呵。”陈墨干笑两声。
“王爷现在哪里?”
“在王爷寝居……承辉阁……咳咳,王妃,属下送你回昭然阁休息……行吗?”
画眉顿步,转身皱眉看陈墨:“陈墨,你结巴了?吞吞吐吐做什么?还有,我先不回昭然阁,我现在要去找王爷,”她拿出袖中玉簪给陈墨看:“我有东西要给他。”
陈墨不经意一看,一下子傻眼了,今天事情有够诡异。他当然认识画眉手里玉簪。
三年多前,有日王爷和穆一净秋游南华山,登至望月崖时,穆一净冷不防甩开他们,跑到崖边探着头往崖底看。王爷当时吓得花容失色――咳咳,这都想啥,陈墨抬手打了自己一下,继续往下想――王爷当时大惊失色,疾步追过去拉住穆一净往后一扯,可能用力过猛了些,穆一净一转身,头上簪子“啪”地飞落出去,直直坠入了崖底。那日她只用了单簪挽发,簪子一掉,满头青丝瞬间铺了一肩一背。
陈墨记得王爷当时扯了一条衣襟给穆一净束发,穆一净发脾气不肯用,王爷没法,只好陪着穆一净呆在山上,命陈墨立即下山去买一枝簪子。
穆一净气哼哼道:“那枝石榴花玉簪是我最喜欢一根簪子,陈墨,我只要跟它一模一样。”
陈墨当时苦闷至极,他哪有注意过穆一净头上戴簪子是什么样儿。他为难地看着初云,初云摊手,表示他也没法描述出来。但他眨眼向陈墨示意,让他随意买一根回来就好,余下事情他会解决。
王爷虽有示下,陈墨心中到底忐忑,拼了命地想买根石榴花簪回去交差。然而他在首饰铺里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以石榴花为饰玉簪。正自着急时,陈墨发现了这根以石榴籽为饰玉簪,价钱也是铺里最贵。
陈墨买了这根簪子,赔着笑递给穆一净:“穆小姐,属下无能,实在找不到你说石榴花簪,怕你等得心急,就擅作主张买了这个,呵呵,呵呵,要不你先凑和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