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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2 / 2)

他醉态可掬,却大声地回道:

“我哪里醉了?来!再喝!”说着便去拿酒坛子。

我伸手拦他。

“别!改日再喝吧!也不辜负了这好酒!”

他一怔,顺势拽住了我的腕,举到面前,那明明是双醉眼迷朦的眸,却以外地透出一抹犀利来!

那眼神绝然不似平日里的澹泊无为,那凌厉的光芒仿佛是冬夜穿透重重迷雾直射而来的寒星,我心下怵然,直欲挣开他的钳制。

他却大力将我扯近,双目直视着我,一瞬不眨,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地对我道:

“雪垠!嫁我为妻吧……”

第四章 不归路(下)

我大骇失色,拼命抽手,他却越发收紧了手劲。

我惶然道:

“赵兄,你醉了!雪垠是男子……”

他的嘴角牵开了一弧庸懒的笑意,眉目间氤氲着淡淡的酒气。

可我却觉得,眼前的他,眼底的那抹神思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灵透清明。

那道目光使我有种被利刃剖开肌理,一览无虞的错觉。

在那熠熠发亮的眼光中,我忽而看明白了,原来原来,赵德昭他平日里的放荡不羁、澹泊清远、无为不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

以往隐蔽在那深邃暗潭般死寂表象下的,其实是他不愿任何人窥破的复杂心绪!

我忽地有些悚然,直欲避开那道目光,他的目光却如影随形,直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

他直直望着我,直将我望得脊背之上生出阵阵凉意来。

他却忽地“嗤”一声,笑出声来,撒手放脱了我!

他眼眸中的那抹犀利,刹时被四周掩隐的浓重酒气所笼盖,不可辩识了。

我眼前的赵德昭又变回了那庸懒不羁的郡王爷!他退开两步,提起酒坛,向口中灌了一口,含混笑道:

“雪垠切莫当真,我不过说笑罢了!”

说罢摇晃而去。

望着他那东摇西跌的身影,我却觉得那透出来的是无比的孤寂!

忽地,他渐行渐远的歌声传将而来:

“兼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为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他明明唱得那么热切,那么欢愉,可为何我还是听出了一抹苍凉!我好似也明白了!

原来只有一句叹息:

“最是无情帝王家!”第二日,赵德昭见了我,神色已然如常,告罪了酒醉之过,依旧照常邀我同饮。

我到也不便再次提及,只是尽量回避与他独处,他也自知理亏,不来过分罗嗦。

那夜之事,便如南柯一梦般,消散而去。日夜流转,这日已是十五,两日后便是赵光义的寿诞,而我计划的第二步,则定于今夜。

掌灯时分,早早打发了伺候的童仆,随手拾了本书,倚在榻上闲读。字句皆在目中流过,可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

不觉间时漏已转三更。

我起身披了件鹤氅,吹熄了烛火,掩门而出,直往后院而去。

我所要去做的,并非什么正大光明之事,所以也不便提灯,好在正值十五。三更时分,正是晚凉天净月华初开,明月清光,如水似银,漫泻而下,笼得周遭一片雾白。

我借着这月光一路逶迤而行,辗转到了后院一株百年银杏树下,悄然而立。

我在等人…

等的人是…玲珑…

白日里趁众人不察,我将一张菱花薄笺悄悄递入了她的手中。

那笺上我写到: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三更,银杏树下。”

她熟读诗经,自然会知晓“匪报也,永以为好。”的意思。

所以我确信她……

会来……身后微有响动,我回身而望,那被淡淡光晕胧着的俏丽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玲珑。

她穿了件浅碧色的裙衫,颜容约莫是着意修饰过了,越发显得眉如远山,目若秋水。

“先生…深夜唤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声音极轻犹如蚊呐。

我一笑,从怀里抽出那方鲛绡,递到她跟前:

“为了它…”

她的颊上立时飞过两片彤云,无限娇羞。果是“春意尽染绿柳苏,风姿无限使人怜。”

那神色…那笑意…

蓦地我心头一疼,如此可人的一个女子,我居然要狠下心肠利用于她…

来日,等她翻然醒悟之时,怕是再也不会露出如此真诚的笑意了吧。

可……

这是我北来的目的,是辛苦筹划多日,必然要走的一步……

敛了心神,我换过笑容,向前送了送手中的帕子,对她道:

“看看……”

她一奇,伸手接过,展开帕子,凑近眼前。

帕上在她所写的那八字之侧,我留了三个字,她看完抬起眸来,目中皆是疑惑。

但顷刻间,身形一晃,便即玉山倾倒而下。

她自然不会知道,那帕子上馥郁的紫檀香气,正是三步醉人的‘酥醍梦’。

我伸手揽住她,在她耳边轻轻道出了写在那方锦帕上的三个字,

“对不起……”吴敬堂带同两个侍卫,从树后闪出,对我恭身行礼,我让他们起来,将玲珑交给他们。

嘱道:“不要为难她……”

两个侍卫领命,恭身行礼,带着玲珑借着夜色掩映而去。

吴敬堂却颇为踌躇地对我道:

“公主殿下,随属下一起回去吧!这计划太危险了……”

我一怔,敛了眉目,仰起面颐,轻柔的月光如蝉翼柔纱一般,轻拂在我身上,一如江南吹面不寒的杨柳微风。

隐约忆起,似乎也是在如此月,如此风的时候,父皇曾于月华之下,手把手地教我弹奏母后所遗的《霓裳舞衣曲》。

淡淡的笑意,温润的语声,指尖流过琴弦发出如空山新竹般柔脆的乐音。

在我眼前直如神祗……

可现在……

父皇他……

心口若遭针砭,刺痛难挡,我佝偻起身子,对吴敬堂道:

“事已至次,岂可前功尽弃?”

他的目中,神思复杂,半晌才道:

“公主殿下,多多珍重!”路是我自己选的,哪怕是条不归之路,我亦没有退路。

天际忽然一阵乌云滚过,没来由地一场急雨……

第五章 入宫(上)

玲珑失踪,第二日一早才被人发现。

玲珑的铮是乐班的主心骨,没了她,所余之人更本难成曲调。

赵德昭几乎遣调了府中所有人手分头去寻,就连汴梁城的大小衙门也倾巢而出。

直至掌灯,却依旧一无所获。

白日里,我见他对一个献茶的内侍大发了一通脾气后,还愤愤地摔了一个茶盅。

他怒,他愁自是有他的道理。

乐妓的名单早已奏报了朝廷,明日交不出人来,便是欺君。若寻个人搪塞,至殿上奏不好曲子,亦是欺君。可不知为何,随着时辰的推移,赵德昭却越来越安静,只是紧锁着双眉,坐在堂上不发一语。

入夜时分,他更是着人放出令来,撤回所有人手,停止搜寻玲珑的踪迹。

汴梁城里少了那批如狼似虎的仆从及皂隶,到是安静了不少。

但王府内的气氛却越发凝重了,好似山雨欲来,空气如同停滞了一般,沉重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我虽猜不透其中玄机,但却已是时不我待,我必须进行我计划的最后一步!

回到房内,换过早已备下的女装。

万字白绫袄、湘绣紫罗裙、腰缠绮罗带,耳垂明月铛。对着镜子自己审度了下,也能算得娴静如临花照水。

我深吸了口气,一推门便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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